冬夜風涼,鍛布鞋踩在小道上時,聲響幾乎被湮沒。
謝知鳶心緒不寧,腳步不停,不知不覺到了男人的書房外。
寬敞氣派的書屋屹立在夜色中,好似蟄伏的猛獸,唯有透過窗牖的暖光衝淡了幾分危險冷峻。
經由燭光,窗紙上倒映出男人俯首批文牘的剪影。
她獨自一人站在青石台階下,越過樹梢,望著那片影子,明明周遭寂靜得隻餘風響,耳邊卻紛紛擾擾。
“也不知啊那是流言傳出後的第幾日,從瑾背著書簍親自來找我,那時這孩子的模樣老身至今還記得。”
“明明是大冬天,風吹得直接將外頭缸裏的水凍成冰嘍,這孩子竟還穿著薄薄的單衣,這破一塊那破一塊的。”
“手上腳上全是凍瘡,唇都發紫也也不吭聲喊疼,一見著我便下跪求我讓他繼續讀書。”
“老身還能說什麽?他出生到出此事之前是陸府唯一的嫡長孫,他喊我一聲祖母,我又怎會不愛重他?就算真不是咱們陸府的骨血,可疼了他這麽久,這習性也非一時半會能改的......”
“往日他吃穿用度無一不精,可不曾想轉眼間便被人怠慢成如今這幅模樣,老身一時心軟呐,便應了皇後的請求,將他送入全盛京最好的童學。”
“也不知是否是害了他。”
“一個被稱為野種的孩子,在那豈能有好日子過?”
冷風打落樹梢上殘餘的雨水,披風衣擺因沾上水汽而洇濕了一大塊兒。
伴雲從門內出來時對著手哈了口氣,透過水汽彌漫而成的白霧,他隱隱約約瞧見了個身影。
“哎呦——”他才要叫,卻見眼前的女子將手指放在唇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伴雲三兩步過去,放低了聲音,“夫人怎在此處不進去,小心著涼了。”
謝知鳶長睫抖了抖,用手揉了揉發紅僵硬的臉,才笑著小聲道,“我隻是來看一眼就要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