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朱羲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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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逢幽阁的加入, 红莲楼的杀手节节败退,眼看不能得手只得撤离。

姜滢收剑走向水汀:“没事吧?”

水汀摇摇头:“死不了。”

“呀, 来晚了, 都打完了啊。”

一道略微沧桑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手中提着一壶酒的男子踏风而来。

水汀看了眼他手中的酒, 很快猜出对方的身份:“酒鬼莫白。”

逢幽榜第十。

莫白坐在枝头,灌下一口酒, 醉眼朦胧道:“嗯, 水秧令主让我来瞧瞧。”

说完, 他又看了眼姜滢:“慕岁姑娘也来了啊。”

水汀一愣,看向姜滢:“你们认识?”

据她所知,她在逢幽阁相熟的只有她。

姜滢:“红莲楼那次相识的。”

水汀挑眉:“重创红莲楼的还真是你啊。”

她虽远在苏州, 但对于京城发生的事也知有所耳闻的。

前一日明郡王被红莲楼追杀, 后一日就遭到报复, 除了慕岁, 她想不到其他人。

姜滢没答, 而是朝卿梧的方向示意:“他很担心你。”

水汀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转头朝卿梧走去。

恰这时,又听莫白道:“水秧令主邀水汀令主一见。”

水汀脚步一滞。

水秧怎知是她。

姜滢眉眼微动。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连阁主都不知水汀令主会来京城,水秧令主怎会知?除非,水秧令主一直关注着水汀令主的动静。

所以,那传言当真是真的?

若真是如此...

姜滢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卿梧。

那可就热闹了。

卿梧虽寡言,心思却玲珑, 当即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默默地走到水汀身侧, 抬手轻轻为她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 语气格外的温柔:“令主可还好?”

姜滢缓缓别过头:“....”

真要是争起来,水秧令主怕不是对手。

水汀倒没有察觉到什么,她打量着面前的人,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头也不回的答了莫白的话:“我知道了,子时前到。”

莫白囫囵嗯了声,便消失在枫林。

“行了,别擦了,弄脏了你的手。”水汀避开卿梧的手,抱拳朝逢幽阁前来营救的同伴道谢。

众人都不喜寒暄,有的甚至连照面都未曾打过,得知救的人是苏州令主后,纷纷行了礼便离开了。

很快,枫林中就只剩下三人。

姜滢这才试探问道:“令主怎会惹来红莲楼的杀手。”

她昨日才疑心柳玉梧知道些什么,今日人就送她跟前了,这似乎有些过于巧合。

水汀一边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谁知道呢?”

“该不会你杀上红莲楼时暴露了身份,他们报复到我的身上?”

姜滢一听便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她沉默半晌,看向卿梧:“寻柳公子的任务是我接的,阁主是替我带雇主去见的你。”

水汀动作稍顿,而后又继续上药。

她早便知道接那单任务的是慕岁,也知道是因为她房中的那副画像,才让慕岁确定了卿梧就是柳玉梧。

卿梧低低嗯了声,走到水汀身边欲为她处理伤口。

“别碰,免得弄脏了你的衣裳。”水汀疼的额上渗了曾冷汗,语气却是极其的平稳:“你这身行头可是花了我一千多两。”

卿梧:“.....”

姜滢:“.....”

她再次转过视线,试探道:“柳公子此行可是来寻那位雇主的?”

依着水汀的性子,才不会舟车劳顿的跑到京城来,他们此行,多半是因为柳玉梧。

卿梧如实点头:“是,我想见他。”

那东西在他手上数年都没有引来过杀手,而今那位雇主一出现,他就遭到了追杀,这让他更加确定,那个人,或许就是他要等的人。

只是,他不应该姓萧。

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在弄清原委前,他不会将东西交出去。

姜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她所料不差,柳玉梧真的知道些什么。

“既如此,我请雇主前往逢幽阁?”

姜滢这话问的是水汀。

毕竟,她若真与水秧令主有一段纠葛,那这三人见面,怕是...

“好。”水汀随口道。

她明白慕岁的言外之意,但...

她与水秧,没什么不能见的。

过去的,总归都过去了。

所有的恩怨情仇,也早就翻篇了。

水汀简单的处理完伤口,便随着姜滢进京,到了京城的逢幽阁。

一路上,卿梧都沉默寡言,心不在焉。

踏进逢幽阁前,水汀终于忍不住了:“你倒真是能憋!”

卿梧定定的看着她。

姜滢也回头望着她。

“我与水秧是一同出的四方潭,曾经是生死相交的同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至于你们所听到的传闻,不全是真的。”水汀简短的解释道:“我丈夫不是他谋害死的,他对我也没有那种心思,我丈夫出事时,我正与他出任务,他受了伤,我为了救他耽搁了时间,却不知道家中出了事,这件事怪不得他,不过我心里始终难受,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

那段过往折磨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提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卿梧听过水汀过往的一些传闻,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她亲口说出当年那件事,心中顿时万分内疚,与心疼:“抱歉,我不该问。”

水汀淡淡道:“你又没问,是我自己说的。”

她抬眸望向逢幽阁的牌匾。

这么多年了,她总要放下的。

姜滢却眼神复杂的看向门边那道白色的身影。

水秧令主当真对水汀令主没有那种心思吗?

不见得吧。

水汀也在此时看见了水秧。

二人遥遥相望半晌后,水秧先挪开了视线。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在卿梧身上一扫而过。

这就是她从幽兰护法手中抢来,养在府中的金丝雀。

她的眼光倒是比先前差了。

那一位,至少是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

卿梧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的敌意。

他微微垂眸,默默地靠近水汀。

没有那种心思?

才怪!

发现卿梧的动作的姜滢:“...”

这就开始了?

水汀却并未注意到流转在几人之间诡异的气息,径自抬脚踏进逢幽阁。

“好久不见。”

路过水秧身边时,她听他道。

水汀面色平静回道:“好久不见。”

几人进了厢房后,姜滢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便以去通知雇主为由溜了。

反正,卿梧不会武功。

这二人总归是打不起来的。

此时天已经黑了,姜滢便借着夜色的掩护,飞檐走壁而去,没过多久,便将姜慕年带到了逢幽阁。

一道来的,还有曲拂方。

自从在平亲王面前露了脸后,曲阁主就越发明目张胆了,一日三餐都赖在了王府中。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遂。

卿梧又问了一次姜慕年的名姓,这一次,姜慕年答的是:“在下姓姜名慕年。”

卿梧神色顿时一松。

果然是他。

“行五?”

姜慕年顿了顿,道:“在王府行五,在姜家为长。”

卿梧最后一丝疑虑消散。

原来,恩人所说的姓姜的五公子,不是指姜五公子,而是这个意思。

在姜慕年紧张的注视下,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铁片,递给姜慕年:“上一次只以为公子是皇家人,便未如实告知。”

姜慕年接过铁片的手指轻颤:“这是?”

“这是打开那封信的钥匙。”卿梧道。

姜慕年有些不解:“钥匙?”

厢房外

姜滢一边听着里头的动静,一边问水秧:“明郡王何时走的?”

她方才过来时生怕在阁中碰见了他,还特意蒙了面巾。

水秧疑惑的反问:“明郡王?”

姜滢一愣:“他今日不是来了此处?”

“未曾。”水秧摇头。

姜滢:“.....”

她明明将他送出昭和殿的,他怎会没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还不待她细想,便听得里头说到了钥匙。

“嗯。”紧接着,又传来卿梧的声音:“它被封锁在一把刀中,只有此钥匙方可开启。”

姜滢身形一僵。

一把刀!

难道就是...

“赤亡?”姜慕年也想到了这处,惊讶道。

卿梧点头:“嗯。”

他顿了顿,神色略有些低沉:“那把刀,或许在逢幽阁,或许在...”

执行那道逢幽令的人手上。

曲拂方与水汀都不约而同看向姜滢。

水汀神色略显复杂,那道逢幽令,是慕岁执行的。

曲拂方则轻轻皱着眉,赤亡,她并没有交给阁中,所以那封能为齐家平反的信,竟早已到了她的手上。

姜滢沉默了很久,才推开门走进厢房,站在卿梧的面前,道:“是我。”

姜慕年心中刚升起一股惊喜,可随后就湮灭。

他知道玉红梅死在逢幽令下,却不知原来执行那道逢幽令的,就是岁岁。

所以...

姜慕年下意识挡在姜滢身前。

姜滢抬手拉开他,轻声道:“哥哥,没事。”

姜慕年面色复杂的退后了半步。

卿梧听懂了姜滢的意思,他呆立着久久都没能回神。

原来,哥哥是死在她的手上。

而他们是兄妹。

她是姜家人,齐家的表姑娘。

这也就意味着,他保护了多年的证据,最后交给了杀他哥哥的人。

卿梧垂首,久久没再言语。

“抱歉。”姜滢说罢抽出腰间匕首,递向卿梧:“你的哥哥是我杀的,你若想报仇,可以。”

但她对杀玉红梅并不后悔,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动手。

她致歉,让他报仇,只是因为柳玉梧保护了齐家蒙冤的证据,而她是齐家的表姑娘,玉红梅是柳玉梧的亲哥哥,仅此而已。

“岁岁!”

姜慕年失声唤道。

曲拂方也在同时大步走了过来。

水汀沉着脸立在卿梧身侧。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卿梧轻轻抬头,沉默许久后无声的接过匕首。

水汀捏紧手中的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真动了手,他们两今儿都得交代在这里。

她可不是阁主的对手。

姜慕年忙急切道:“柳公子,你冲我来吧,我绝不...”

“噗!”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姜慕年的话语。

众人低头望去,只见姜滢的衣袖被割去一截。

卿梧将匕首还给姜滢。

姜滢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微动。

“逢幽令下,无冤魂。”卿梧苦涩一笑:“若接令的是我,我亦会选择大义灭亲。”

然后,把这条命赔给哥哥。

卿梧捏着那半截衣袖,继续道:“抛开一切,我作为他的弟弟,这就算是给他报过仇了。”

屋内安静了许久后,水汀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今儿就得同门相残了。”

曲拂方挑眉:“你竟想为了他跟我动手?”

水汀坦然道:“...他是我男人,我不护他护谁?”

众人:“.....”

卿梧耳尖微红,轻轻拽了拽水汀的衣袖。

这么多人,收敛点。

水汀皱眉:“拽我作甚?怎么,都睡过了,你不是我男人?”

卿梧:“.....”

他默默地收回手。

好想快点离开这里。

然水汀却不肯放过他:“你说话啊,是不是?”

被一屋子的人盯着,卿梧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察觉到那道充满郁气的视线,他努力压下臊意,回应:“是。”

水汀这才满意的放过了他,问水秧:“时候不早了,我们今儿可以歇在这里吗?”

姜滢:“...”

曲拂方:“...”

说她迟钝吧,她对卿梧是半点不遮掩;说她开窍吧,可怎么就感觉不到水秧的心思呢?

水秧眼神微凉,淡淡道:“没有。”

他的话刚落,楼上传来莫白的声音:“怎么没有,你不是刚刚才吩咐人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么?”

众人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莫白:“.....”

水秧淡然的转身离开,留下一句:“那间屋子给旺财收拾的,记得放些萝卜进去。”

水汀眼神微转,问:“旺财是谁。”

莫白:“....令主新养的兔子,只是这只兔子不喜欢吃萝卜啊,莫非...是在暗示什么?”

众人:“.....”

水秧是在暗示,你是在明示...

花心大萝卜...

水汀淡淡的喔了声,拉着卿梧朝外走去:“那我们出去找地方落脚。”

时过境迁,她放下了,他也该放下了。

屋内几人安静几息后,曲拂方眯起眼:“真傻还是装傻?”

姜滢垂首将匕首收在腰间,未作声。

聪颖的水汀令主,跟傻字不沾边。

“不过,一只兔子为什么叫旺财?”曲拂方不解道。

这回莫白没吭声。

姜滢替他回答:“或许...是因为逢幽阁穷。”

曲拂方不敢置信:“逢幽阁会穷?笑话!”

姜滢静静地望着他。

是啊,京城逢幽阁怎么会穷呢?

那是因为谁呢?

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袭来,曲拂方面容一滞,不自然的默了默鼻尖,轻咳了几声:“咳咳,那什么,时候不早了,走了走了。”

姜滢勾了勾唇,没再继续点明。

时候确实不早了,姜滢也不敢久留。

临走时,姜慕年将那块铁片交给了她。

姜滢一路疾驰赶往明郡王府。

他没来这里,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她得好生想想,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然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翻过院墙,落在院中,就看见那人负手立在廊下,面色平静的盯着她。

姜滢:“.....”

好像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心。

卿梧哭不哭不确定,女鹅怕是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