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夺娇

50 ? 撑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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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的人,乞容尔等置喙!”◎

“容玉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明斟雪当即斥了句。

“这可是太后娘娘亲口说与我听的, 明斟雪,你胆敢质疑太后娘娘?”容玉珠笑得不怀好意。

“你……”被她猝不及防搬出容太后压了一头,明斟雪哑口无言, 顿时心凉了半截。

本以为独孤凛对外封锁消息, 她被帝王抓回宫中的事不会外传。

哪成想竟漏了容太后这一环, 被容玉珠钻了空子捏住了把柄。

容玉珠见她变了脸色, 更加笃信太后的话,得意地挑了挑眉,敞开喉咙大肆宣扬道:“诸位莫要被她给骗了。前些时日相府突然嫁女,偏偏半道上平白无故与夫家退了婚约。”

“而后相府推辞了来访的宾客, 那几日明斟雪始终不曾露面。诸位姐妹是否以为这相府千金被夫家退了婚事羞于见人,安分守己躲在闺阁里呢?”

容玉珠一转身, 模样嚣张,指着明斟雪厉声道:“实则不然!相府这位千金心思可深着呢,才被夫家看破了祸水本性, 退了她两次婚,转身又迅速勾搭上了皇帝, 赖在宫中缠着陛下不肯放。”

“结果呢?还不是痴心妄想一场,如今被陛下赶出了宫来?”容玉珠眼中满是戏谑与嘲讽。

“明家大小姐,你生了副能魅惑男人的好皮囊, 行的也是红颜祸水干的事儿。只可惜, 陛下明察善断,绝不会被你轻易蒙蔽了双眼。这不就将你赶回明府了?如意算盘落了空, 明斟雪, 你道这般滋味如何?”

被人大庭广众之下猝然戳穿了秘事, 明斟雪有口难言, 一时竟无力反驳。

容玉珠所言不虚, 那几日她却是待在宫中,被迫与帝王纠缠。

可随着容玉珠越说越多,明斟雪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容玉珠你说谁是红颜祸水呢?你信口雌黄,随意污蔑别人的清白,这就是容府教出来的规矩?”明斟雪蹙紧了眉,怒视她。

“你还不承认?”容玉珠瞪直了双眼,“明斟雪你敢对天起誓,说你没有和我兄长退了婚约,没有藏身宫中同陛下纠缠?”

见明斟雪脸色骤变被戳中了心事,容玉珠越发张扬,上前一步盯着她逼问道:

“你敢吗!”

明斟雪气得脸色发白,薄肩止不住轻颤着。

她当然不能否认这两件发生过的事实。

可容玉珠说的也不完全对。

明斟雪与容怀瑾的婚约是明府先退掉的,为何到了容玉珠口中,竟成了容怀瑾瞧不上明府,主动退了她?

她被独孤凛锁在宫中那几日,相府确实帮她遮掩了事态,对外宣称她待字闺中休养。可她真的没有去纠缠独孤凛,更不会主动去勾引那个她避之不及的帝王。

明斟雪想开口解释,可周遭围观的女眷叽叽喳喳的嘲讽讥笑声堵住了她的口。

“素闻相府嫡女名震盛京,听着风声还以为多好的一个闺阁千金呢,真是不知检点,背后偷偷摸摸净做丑事!”

“可不是嘛,我就说,容大公子为何无缘无故退了婚约,想来是知晓了相府这位水性杨花,嫌脏了容氏的门楣,这才急匆匆退了婚。”

“真是个厚脸皮的主,前脚被容府退了婚,也觉得丢了脸面,后脚着急找了个接盘的偷偷摸摸将自己给嫁了。估计那夫家也是突然后悔了,连婚也不肯结又将她给退了。”

“不死心,还有能耐能勾搭上陛下?不嫌丢人!”

……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明斟雪急欲辩解,可忙着讥讽的看客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报团来欺压她。

“不许污蔑我家小姐的名声!”流萤见不得自家姑娘被诋毁,急恼着扑上前便同那些女眷撕扯。

“怎么?揭开你主子的真面目,你这个做丫鬟的不服气了,上赶着来护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女眷合力狠狠一推,将流萤推倒在地。

“放肆!”明斟雪忙俯身去搀起流萤,再起身时,气得丹唇发抖。

“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侍女,诸位夫人小姐真是好教养!”

流萤手掌擦伤一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斟雪顾不得同那些人斗嘴,转身吩咐鸢尾带流萤去处理伤口。

“小姐,奴婢不走!”流萤哭着摇头,“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一齐来污蔑欺负小姐,鸢尾同奴婢若再走了,更无人能护着小姐了。”

“小姐金枝玉叶,凭什么由着他们三言两语便能污了清白!”鸢尾也愤愤瞪了对面一眼。

容玉珠身侧的一名侍女见状不满地回了鸢尾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鸢尾心头一跳,立刻敛起仅有的几分微弱气焰,忍气吞声不敢再帮明斟雪说话。

“待我回去便将这事儿宣扬出去,让大家都看看这相府千金的真面孔!”

“不知羞!还敢妄想高攀陛下,真拿她自己当成个宝贝了……”

容玉珠听着周围的附和声,嗤笑着趾高气昂地睨了眼明斟雪。

“明姑娘,这赏花宴不如你也别去了,宴席上抛头露面,只会惹来大家的耻笑。玉珠奉劝明姑娘一句,快收拾收拾回相府,藏好了脸面别再出来丢人了。”

“就是就是,赏花宴贵宾云集,这相府小姐也不嫌害臊!”这些女眷同容府亲密,听风便是雨,助着容玉珠施压明斟雪,毫不掩饰恶意。

“小姐,奴婢这就去找唐姑娘来主持公道……”流萤哭着独自跑出去。

“拦住她!”容玉珠大喝一声,踱着步子上前,抬手便重重扇了流萤一巴掌。

流萤被扇得嘴角出血,满眼惊骇踉跄着摔倒。

“不知高低的小丫鬟,敢告本小姐的状?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你若落在本小姐手上,定教你狠狠吃些苦头……啊!!”

“啪!”

起哄着看热闹的一群人大吃一惊,瞬间安静下来。

耳边突然炸开响亮的耳光,容玉珠半边脸被扇得冒火,忍不住放声尖叫。

她哆嗦着手捂住疼得火辣辣的侧脸,瞪直了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明斟雪。

“你,你竟敢打我!”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动我一下……”

“我打的就是你!”明斟雪注视着她,目光冷静。

容玉珠被她眼神吓得陡然一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瞬间将名门淑女的做派一股脑抛到脑后。

“明斟雪你敢为了一个丫鬟打我!我,我跟你拼了!”

她哭着扑过来,不管不顾伸出手爪朝明斟雪的脸抓、挠。

“看我不撕碎了你这副皮囊,省得你再出去勾引人!”

容玉珠恨得将唇咬出了血,双眸泛着凶光,咬牙誓要毁了明斟雪的脸。

鸢尾等人奋力护主,手上臂上被她抓出了长长的血痕。

容玉珠下了死手,瞅准一个时机,迅疾朝明斟雪的脸颊抓去。

明斟雪反应过来抬臂去挡,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铁掌倏的自半空中横出,扣住容玉珠的手腕反向用力一折,毫不怜香惜玉。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容玉珠脑中一空,继而爆出惨绝人寰的尖锐惊叫。

“明兄住手!”容怀瑾着急忙慌赶来,扶住疼得脸色惨白的容玉珠。

明槊侧身将明斟雪牢牢护在身后,轻蔑地扫了眼容怀瑾,冷哼道:“容怀瑾你亲眼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妹妹!”

直呼其名,连表面的恭维都不屑于做出来。

“兄长,我疼,我的手好疼!”容玉珠额上冷汗如黄豆大,痛得全身颤抖,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去,速去传郎中来为大小姐诊伤!”容怀瑾厉声吩咐道。

“兄长,我的手断了!”容玉珠含恨将目光投向对面冷眼睨着她的明氏兄妹,一手以诡异的弧度无力垂下,另一手狠命哆嗦着直指明槊。

“就是他!就是他将我的手折断的!兄长你要为我做主,你为我做主!”容玉珠丧心病狂朝容怀瑾发疯。

容怀瑾对妹妹这副癫狂的模样很是不满,他眉头紧锁方想教导她一句,念着容玉珠手上的伤,还是决定为妹妹讨个公道。

“明兄,”容怀瑾挺身而出,直面明槊,“玉珠虽有过错,但明兄这般欺负她一个姑娘家,未免太过狠毒了。”

“本将军狠毒?”明槊黑眸一眯,冷笑着驳斥道,“容怀瑾你方才是没看到容玉珠对斟儿做了什么吗?若本将军再不出手,你兄妹二人是不是合计要让斟儿破了相才肯罢休!”

“容怀瑾你怎么有脸斥责本将军!于公,我官封二品,远超你容氏在朝为官的子弟。于私,容玉珠公然污蔑斟儿,更是心肠歹毒出手妄想毁了斟儿。容怀瑾你摸着良心告诉本将军,究竟谁的心肠才最狠毒!”

明槊怒目圆睁,声震如雷,周身磅礴的怒火将容氏兄妹压得近乎窒息。

容玉珠顿时敛起哭声,捂住断掉的手腕疼得不住低声抽噎着。

容怀瑾一时失了底气,张着口怔怔几息,仍未能辩驳一句。

他面色不善,心知此事由容玉珠挑起,自认理亏,遂低头看了眼容玉珠。

“兄长,他们欺负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你可一定要为妹妹做主!”饶是骨裂疼得她龇牙咧嘴,容玉珠仍咬着牙执意颠倒黑白。

容怀瑾深深望着妹妹,沉默着摇摇头,满眼失望。

“哥!”见他摇头,容玉珠陡然崩溃,指着明斟雪恨得咬牙切齿。

“你凭什么袒护明斟雪!她个不入流的祸水,连容府的门楣都登不上,你为何要护着她!”

容玉珠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明斟雪。

她自明槊身后走出,对上容怀瑾慌乱的目光。

“容公子,令妹当着众人的面公然污蔑斟雪,此事不能就此作罢。不若由你亲自开口向诸位坦诚,你我退婚一事的真相,还斟雪一个公道。”

容怀瑾目光登时涣散。

“哥哥你说!你告诉大家,是你看不上明斟雪去退了明府的婚约,你告诉他们,我说的是真话!告诉他们明斟雪在撒谎!”容玉珠见兄长呆愣愣的模样,气急败坏推了容怀瑾一把。

“你消停些罢!”容怀瑾再也绷不住那副温润平和的面孔,怒斥道。

容玉珠脑中嗡的一声,抬起眼扯住容怀瑾的衣襟,声音发抖:“你,你敢吼我?”

“容怀瑾你敢吼我!你看我不去祖父面前告你的状!”

“给我住口!做错了事还敢这般跋扈,玉珠,这些年来祖父真是把你宠坏了!”容怀瑾满眼失望。

“容怀瑾,别整日躲在你家老爷子的身后畏畏缩缩,是个男人你就将明容两府解除婚约的真相公之于众,还我妹妹一个清白!”明槊怒喝道。

“哥!”容玉珠气急,死死攥住容怀瑾的手臂。

“松开,”容怀瑾重重叹了口气,命令道,“玉珠,兄长让你松开手。”

见容玉珠不动,容怀瑾狠下心,挣脱开妹妹的手,而后转向明斟雪。

他拂了拂宽袖,拱手躬身深深一拜。

“哥!”容玉珠恨得咬牙,尖叫着去捶打他。

容怀瑾视若无睹,仍维持着君子的端正风度,一板一眼正色道:

“容某教管不利,致使舍妹嚣张跋扈,委屈了明姑娘,容某代舍妹向明姑娘赔罪。”

他抬眸,视线自每一张跟风看热闹的面孔上扫过,神色端肃,朗声道:

“退婚一事,确是容府违约在前,愧对明姑娘。”

“哥你不许再说了!祖父知道了会责罚你的!”容玉珠冲过来要伸手堵住他的嘴。

容怀瑾撇开妹妹,坚持为明斟雪正名。

“容某坦**,祖父若要责罚,便由我一力承担,即便如此,容某也要还明姑娘一个清白。”

“容某倾慕明姑娘已久,奈何难违长辈意愿,辜负了明姑娘一片心意,容某无地自容。”

“退婚一事,由明相亲笔题写一纸书信,先行退了容某的婚约,容府甘愿被明姑娘退婚,并不存在容某厌弃明姑娘一说。”

“哥你莫要再说了!祖父不可能骗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偏袒明斟雪,夫家被女家退了婚,这事若是传出去,以后你在盛京城中该如何立足!容氏又有何脸面再……”

“够了!”容怀瑾颈上暴起青筋,眸中交织着失望与愤怒,“玉珠,兄长从未想过,你竟会为了一己私利,去污蔑旁人的清白。”

“原来容大小姐说的是假话啊……”

“这人的心也忒黑了,怎能随随便便给人乱泼脏水。”

“咱们以后还是别和她一处玩了,说不准哪天被反咬一口。”

……

一众官眷见势纷纷倒戈,对着容玉珠指指点点。

容玉珠痛苦地捂住耳朵,妄图阻拦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

她这时才切身体会到方才明斟雪被众人指点时的滋味。

“不要骂我…不要骂我…我没有错…没有错……”

脑中忽的划过一个念头,容玉珠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誓要将明斟雪一同拖下水。

她面目狰狞盯着明斟雪,神态癫狂,脸颊兴奋地泛着诡异的红光:

“就算退亲之事冤枉了你,那么你被陛下赶出宫一事,总是板上钉钉的了吧?”

“承认吧明斟雪,你不清不楚藏在宫里,同陛下纠缠了几日,陛下腻了,厌弃你了,便将你逐出皇宫。明斟雪,你不嫌丢人吗?”

“你再敢信口雌黄侮辱我妹妹,信不信老子把你嘴给缝上!”明槊气得怒目圆睁,作势要上去收拾容玉珠。

容玉珠反而开怀大笑,笑得疯疯癫癫的,快意极了。

明斟雪眉尖一蹙,正待要出口反驳,身后蓦地传来帝王低冷又极具威严的声音:

“离了孤的眼,什么货色都能随意欺负你了?”

“陛下驾到,还不跪迎!”大监蔑了一眼四周,瞬息之间登时跪了乌泱泱的一片。

“陛,陛下。”容玉珠目光呆滞。

独孤凛看也不看一眼旁人,只是缓慢走至明斟雪身后,将她纤弱的身姿完完全全笼罩在高大的身影之下。

凤眸深邃冷若寒潭,不带有一丝温度。半晌,帝王的声音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震得心弦猛然一颤:

“孤的人,乞容尔等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