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師侄……”擦了擦臉上的薄汗, 看著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秦子衿，荀淵收起手中的劍，笑著說道：“今日就先練到這吧。”
雖然看起來有些疲憊, 但荀淵的眼睛依舊清澈明亮，仿佛能直接穿透別人的內心, 就連心事重重的秦子衿都下意識錯開眼神。
不過這也不是秦子衿的錯覺。
練劍練到極致，整個人就會如一把出鞘的利劍，讓人不忍直視。
“好。”
荀淵臉上仍帶著笑意，“那我先離開了, 秦師侄，七天後再見。”
“……等一下。”
看著荀淵離去的背影, 秦子衿抿了抿唇後突然開口道：“小師叔, 若是有空的話，明天便來吧。”
荀淵疑惑地回頭，“什麽？”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秦子衿沉聲道：“你可以每天都來。”
既然注定要做成就小師叔天才之名的墊腳石，那自己這塊墊腳石何不變得更大一些，能夠將小師叔托得更高, 讓他走得更遠。
想到這，秦子衿繼續道：“我可以做你的陪練，不管是劍道上, 還是修煉上，隻要有問題, 你都可以來問我。”
被這個大驚喜砸得有些頭暈，荀淵暈乎乎地說道：“為什麽？”
哪有修士這麽無私？自己的修煉都不顧……
秦子衿目光堅定, “我想讓小師叔走得更遠。”
“當然……”她眨眨眼睛, 看起來有些俏皮, “若是小師叔真的走到一定高度，到時候希望你可以講給我聽。”
荀淵緩過神來，良久地注視著秦子衿的眼睛，可是在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睛裏，他找不出半點猶疑與算計。
沉默片刻後，荀淵終於開口了，“好，提前謝謝秦師侄了。”
秦子衿眉眼彎彎，“別客氣，你是我小師叔嘛。”
等荀淵走遠，秦子衿突然開口道：“牧師兄，你也一起吧。”
她早就察覺到了對方的到來，有些不滿對方的偷聽行為，想要揶揄對方兩句，也沒有想過對方會同意自己的話，畢竟這種事情哪個正常修士會同意呢？就連她現在都隱隱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行為……卻沒想到等牧蟬玉從角落處走出後，對方臉上滿是驚喜，“好！”
秦子衿：？怎麽？你也想當踏腳石？
怎麽不讓我踏踏呢？牧師兄什麽時候這麽無私了？
“……你認真的？”
牧蟬玉點點頭，“當然，而且不該隻有我們兩個，其他真傳弟子最好也要一並拉來，他們都有自己的獨特技巧，若是能將這些教給小師叔……”
被他的話砸得有些暈，秦子衿連忙製止住興奮的牧蟬玉，不可置信地說道：“牧師兄，你還想拉其他師兄弟一起？”
還要他們無條件地教給小師叔全部知識？
……等等，牧師兄不會是在諷刺我剛剛說的話吧？不過，這話真的有些過了。
秦子衿秀美微蹙，隨後便聽到牧蟬玉繼續說道：“現在就拉他們一起確實急迫了些。”
見牧蟬玉一本正經地低頭沉思，秦子衿更疑惑了，僅僅隻是急迫嗎？牧師兄看起來居然是認真的，可是……
腦海中疑問一個接一個，可是和牧蟬玉相處了這麽久，她知道對方做事絕對是有依據的，但是依據是什麽？
小師叔嗎？
這……這實在是太荒謬了，其他師兄師姐怎麽會同意這種事情？就連她……等等，秦子衿臉上的表情刷地空白，她是為什麽會同意這種事情的呢？甚至，這種事情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大腦不受控製地開始回想起事情的全部經過，秦子衿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猛地看向沉思中的牧蟬玉，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牧、蟬、玉！”
“你居然坑我？！”
……
一路上，荀淵都在思索臨走時秦子衿和他說的話，以及對方臉上落寞失意卻又莫名堅定的神情。
想了半天，荀淵還是沒有想清楚對方的意圖，一種某些事情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心頭，攪得他心中又多了幾分煩躁。
回到自己的洞府中，荀淵洗了個澡，洗掉身上疲乏同時也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燥鬱和不安仍在他心中徘徊，糾結片刻後，他決定一個人出去逛一逛，或許散散步之後就能想明白了。
若對方針對自己，荀淵反而有辦法處理，最不濟也隻是和對方鬧翻，可是這種不求回報地好卻是讓他有些煩躁。
前世他生活的世界裏都不會相信天上掉餡餅，更何況，老陰比遍地走的修真界。
對方給的越多，說明他所圖也就越大，可是，秦子衿能圖自己什麽？
論修為，自己遠不如她，論地位，她自己就是天衍劍宗的真傳弟子，比自己一個外門弟子強太多了，而自己也隻是輩分上占了些許優勢。
難不成是因為師父？可是師父是天衍劍宗的師祖，若她真的想求師父什麽，直接去說就好了啊……
荀淵越想越疑惑，他也不想故意把對方想成壞人，覺得對方幫自己一些忙就是對自己有所圖謀，他雖然有被迫害妄想症，但不是傻子。
可是，秦子衿對自己的幫助顯然已經脫離了小恩小惠的範疇……他聽懂了對方的潛台詞，秦子衿是要對自己毫無保留。
隻要她會，隻要他問。
走著走著，荀淵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弟子們的住所區，而不遠處的前方正佇立著一家新店。
天下知的分店……似乎好久都沒有天下知的消息了。
這樣想著，打算回折的步子突然一頓，荀淵就這麽一步步走近了麵前的店鋪。
神識早已察覺到了荀淵的到來，大乘期的威壓隨之產生，想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可是在掃到對方身上的修為波動時，老者還是悻悻地收回了威壓。
築基期，還是個小孩子呢，沒必要欺負他。
正走在路上的荀淵突然感覺一股視線注視著他，可還沒等他察覺視線的來源，那股視線就猛地消失了。
停下腳步，荀淵一臉狐疑地看著不遠處的店鋪門口，這……不會是家黑店吧？
第166節
跑到天衍劍宗門口開黑店？陳百知是不是瘋了……
他正疑惑著，門口處，一個容貌和善的老者走了出來，“抱歉，店裏暫時隻有我和我兩個徒弟，剛剛有些緊張，所以多有得罪。”
在對方身上沒能察覺到修為波動，荀淵心中有些警惕，謹慎地說道：“您是？”
老者微行一禮，荀淵連忙側身避開，也跟著回了一禮。
見狀，老者臉上的笑容越發慈祥，“我是這家店的掌櫃，店裏隻有兩個煉氣期的小廝，他們是我的徒弟。”
聽到聲響停下動作，悄悄走到門口的兩個青年：……
你是煉氣期？
我不是，你是嗎？
在用眼神完成了上述對話後，其中一個機靈些的青年多走了幾步，對著老者笑著點點頭後就走到了荀淵身邊，就連身上的波動都變成了煉氣中期。
在荀淵不遠處站定，青年笑容燦爛，說道：“客人請進。”
打量了對方一番沒察覺出什麽問題，但荀淵仍下意識地想要離開，可是下一秒，那個青年就纏了上來，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嘴中也全是阿諛奉承的好話，隻是句句都不著痕跡地斬斷了荀淵的退路，最後還樂嗬嗬地將荀淵一把推進了店裏。
……修真界強打強賣是吧？
不過荀淵也沒有太緊張，畢竟這裏是天下知，外麵就是天衍劍宗，而且他也是築基期，即使掌櫃和小廝的修為存疑，可應該不會高到哪裏去，最起碼，肯定會有逃跑的機會。
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的荀淵第一時間掃視了一番店內的布局，在心底確認了數十種逃跑思路並在複盤後確定可行後，荀淵終於放下心來，長出一口氣。
那名青年湊了過來，笑容有些討好地說道：“您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購買的商品一律半價。”
湧到嘴邊的抱怨瞬間被荀淵咽了下去，頓了頓，他最後還是開口道：“……那先隨便看看吧。”
這可是半價呀！
這什麽黑店？分明是造福消費者的良心商家啊！
帶著荀淵看貨品的空檔，青年對著老者以及另一位青年眨了眨眼睛，另一位青年立刻接到了對方的暗示，也跟著湊了上去。
兩人一唱一和，互相配合，哄得荀淵最後樂滋滋地抱著一大堆不知道有用沒用的東西走了出去，臨走時還被對方說動，買了個天下知出售的儲物袋，然後將今天買到的東西全都裝進了那個新買的儲物袋裏。
盡管，他原本的儲物袋內還有很多空間。
見荀淵一點點走遠，兩個青年回到了老者身邊，臉上燦爛中帶著點諂媚的笑容瞬間收起，“師父。”
老者笑嗬嗬地拍拍兩人的肩膀，“做得不錯。”
青年很是謙虛，“您過獎了。”
“有看出什麽來嗎？”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容神秘，“這個小家夥……不簡單啊。”
“謹慎，太謹慎了，我就沒見過這種情況，對著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和兩個煉氣期修士，那位築基期修士反而是最先確認逃跑路線的那個。”老者輕笑一聲，“太有趣了。”
“說好聽點，叫謹慎，可說難聽些，就是貪生怕死，不知道這位天衍劍宗弟子屬於哪一種。”
青年自然接話道：“我猜應該是後者，他買的大多數都是防禦類的靈器，而且和他的交流時也能看出，他胸無大誌，最渴望的生活居然是隱居田園。”
“那身修為估計是一年年磨上來的，沒什麽價值。”
老者不置可否，心中卻對這番話隱隱有些讚同，他得出的結論也是如此，隻是他總覺得對方並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
“師父……”另一個青年有些猶豫地說道：“我剛剛為他拿靈草種子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雖然對方竭力避開，但我還是借著修為強行多停留了片刻。”
他垂著頭，支支吾吾，看起來有些猶豫，似乎在糾結接下來該如何將話說出口，卻不知道他的師弟以及他的師父正用一種非常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自己這位徒弟（師兄）不會是個變態吧？
等青年想好措辭，也整理好驚駭的心情後，抬頭剛要說些什麽，卻正好對上兩雙怪異的目光。
一瞬間，青年立刻明白了他們兩個人在想些什麽，臉刷地通紅，惱怒地低聲說道：“別這麽看著我，如果是你們，你們肯定也會多停留片刻去確認的。”
“那個修士，他才十六！”
“是十六，不是六十，也不是六十六啊！”
“那家夥根本不是什麽胸無大誌的廢物，他根本就是一個謹慎地不能再謹慎的天才，不，絕世天才！”
“他把我們都騙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