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說的沒錯,眼前的一切對白棠來說的確可以稱之為新世界,與現實中相比更加熾熱的太陽高懸在天上,照亮了這個擁擠而混亂的“城鎮”。
白色的建築擠擠挨挨地靠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狹小和無趣,白棠看了一眼自己住處的門牌號,完全想象不出房間裏會有那麽大的空間。
但遠處位於城鎮中心的建築卻完全不同,大量羅馬式和哥特式的建築將那裏渲染的華麗而詭譎,白棠望了望那些高低錯落、似乎要將藍天戳破的尖塔,隻覺得自己被丟到了歐洲的某塊地界。
恰巧將整個內城環繞一圈的河水潺潺流淌,涇渭分明地劃開了城市內外的界限,謝喬在開門後就回到了手環,靠著對方精準的導航,白棠憑借手環順利地過橋進入內城,並找到了謝喬推薦的那家酒館。
那是一家乍一看並不起眼的酒館,無名招牌上的玫瑰早已褪色,但這並不影響酒館生意的火爆,白棠隨意地找了個不起眼的隔間坐下,笑容甜美的招待立刻遞給了他一份電子菜單。
菜色很多,酒水更多,白棠瞥了一眼回到角落裏充電的女招待,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科技與藝術完美結合的世界。
“這裏有很多Z國人。”白棠一邊翻著菜單一邊道,菜單上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名字,但也不乏白棠眼熟的那些。
不隻是建築和飲食,他注意到在酒館中交談的玩家大多使用的都是中文,這讓他不自覺地感到了一絲親切。
“沒什麽奇怪的,”謝喬化作巴掌大的小人坐在了桌上,插著白玫瑰的花瓶剛巧將他遮擋的嚴嚴實實,“係統主要從地球挑選玩家,而Z國一向是地球的人口大國。”
“係統免費提供語言統一的功能,隻是我忘記了幫你開。”
謝喬靠近白棠的手環擺弄了一下,下一秒,白棠就覺得耳邊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最正宗的普通話。
“全場免費?”選好食物的白棠詫異地看了一眼結算界麵,“這酒館是係統開的?”
“當然不是,”謝喬笑了一聲,“這裏的老板是個很有趣的人。”
知道從謝喬的嘴裏套話很難,白棠索性放棄了追問,他將菜單提交,然後好奇地打量起酒館裏的其他玩家。
酒館裏的玩家不少,除了個別幾個用兜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怪人,其他玩家都大大方方地露出了麵容交談聊天。
這些玩家大多都長了一副明顯的亞裔麵孔,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身上也沒有單寧那種時刻緊繃的肅殺之氣。
“城裏很安全,”看出了白棠的不解,謝喬無聊地敲了敲花瓶,“除了副本,這個遊戲不會出現死亡。”
更何況隻要擁有足夠的積分,副本裏的死亡也不是什麽不可逆轉的絕境。
白棠皺了皺眉:“我隻是沒想到玩家間的氣氛會這麽融洽。”
有那個殘酷的擊殺製度在,白棠實在無法想象玩家間還可以相處的這麽愉快,事實上,除了白棠,幾乎沒有人形單影隻地選擇隔間。
“Killer中的玩家很多,恰巧和自己朋友對上的機會實在太少,”謝喬順著白棠的目光看去,“更何況這個遊戲裏不隻有單人副本,在團隊副本裏,合作是必須的。”
“團隊副本中同陣營者擊殺製度不生效,如果能匹配到一個自己熟悉且信任的隊友,那麽接下來的遊戲就會容易不少。”
聽到這裏,白棠稍稍感到了驚訝,他本以為係統奉行的是養蠱式的遊戲製度,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會強調團隊合作。
“話是這麽說,但我勸你還是不要把團隊想的太美好,”謝喬閉上眼,“要知道,團隊副本中互相交換隊友刷分也是常有的事兒。”
“不過敢這麽做的人,他們的實力也絕對不容小覷。”
交換刷分?白棠不由瞪了假寐的謝喬一眼,如果他沒感覺錯,這人一定有一種撕碎所有美好的惡趣味。
真不知道係統為什麽會設定出這種性格的AI。
高度擬人的女招待再次端著托盤上前,白棠下意識地轉動花瓶擋住了可能暴露的謝喬。
盡管知道對方性格惡劣身份成迷,但謝喬這股不一般的數據的確是他目前為止唯一的盟友。
飄落的玫瑰花瓣蓋在謝喬頭上,像是給對方帶了一頂白色的帽子,可惜,在白棠笑出聲前,那片花瓣便被無形的力道割成了碎片。
“你到底是什麽身份?”白棠舀起一小勺白粥吹了吹,“我可沒見其他玩家的AI隨便顯形還要躲人。”
謝喬還是沒睜眼,他靠在花瓶上,像是完全沒聽到白棠的問話。
縮小身形讓謝喬線條淩厲的五官柔化了不少,就連他身上一直存在的那種危險迫人的氣勢,都因為蓮藕似的四肢消散不少。
謝喬不答話,白棠也不惱,他仍舊一勺一勺地喝著白粥,偶爾夾上幾筷子清淡的小菜,色彩亮麗的果酒就放在白棠的手邊,可他卻沒有一點要喝的意思。
在這個人人拿著酒杯的無名酒館,安靜吃飯的白棠顯得格外特殊,況且他的食物堪稱是酒館中最簡陋的幾樣,看上去和他小少爺的氣質完全不符。
對方的動作優雅且規律,像是用尺子測量過一般精確,謝喬掀起眼皮看了眼白棠,又聯想到了曾經閃過他腦海的那個詞。
克製。
或者說是不在意,除了活著和整潔,謝喬看不出對方還有什麽特別在意的東西。
也許還有力量?謝喬思索似的摸了摸下巴,一時走眼,他還真忽略了白棠的一身怪力。
“那種奇怪的能力是什麽?”白棠咽下最後一口白粥,宣告了午餐時間的結束,“你好像對它很了解。”
如果不是那時謝喬在他身後引導,白棠不確定自己是否能真正找到那種力量的用法。
鬼校裏的那本《槍支理論》、戰鬥中恰到好處的提示,對方一連串的舉動都在證明一個事實——
謝喬早就知道他有這種能力。
“具現化,”這次謝喬沒有再賣關子,他放低聲音,“一種將腦內幻象變成現實的能力。”
“但你必須要對具現的物品十分熟悉,否則你隻會變出一些不倫不類的雞肋。”
這就是謝喬為什麽讓自己看那些書的原因?白棠放下勺子的手指一頓,那本《槍支理論》上有不少槍支的詳細圖解,加上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能在危急時刻造出一把手|槍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這麽說來,對方一早就知道單寧有槍在身?
這種堪稱作弊的幫助……謝喬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接近自己又有什麽目的?
問題又一次回到了原點,心知謝喬不可能老實回答這些問題,白棠一個煩躁,手下瓷質的勺子便出現了一道細不可查的裂紋。
還是年輕,謝喬沒事人一樣繼續道:“其實你做的很差,材料不對空有其形,持續的時間也很短暫,你對要具現出的物品並不熟悉,如果不是出其不意,單寧未必會輸的那麽迅速。”
“還有,一把槍和一把匕首就抽空了你所有的能力,這麽淺的能力池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但你誇我做的漂亮,”白棠冷冷地抬眼看向謝喬,“我聽到了。”
“那隻是一種鼓勵,”謝喬勾起一抹假笑,“不代表你真的很好。”
原本和諧的氣氛因兩人針鋒相對的談話陷入冷凝,白棠避開謝喬的目光:“能力池是什麽?”
但這次謝喬卻沒有回答,一股淺綠色的數據匯入白棠的手環,花瓶前的謝喬再一次沒了蹤影。
“叮鈴——”
無名酒館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擁有淺金長發的少女推門而入,她五官溫婉偏向東方,一雙碧色的眸子仿佛是林間最嬌嫩的兩片新葉。
少女沒有說話,但她身上溫和卻強大的威壓卻猶如燈塔一般吸引了酒館內所有玩家的視線,白棠注意到對方那尖尖的、與普通人類完全不同的耳朵,也聽到了酒館內其他玩家的竊竊私語。
融合了精靈血脈的Z國玩家,“月光弓使”黎子薇。
意外的來客讓酒館內所有的玩家都沸騰起來,白棠蹙了蹙眉,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忽略了少女身旁存在感更強的那名青年。
青年身穿一襲雪白的道袍,被玉冠束起的青絲服帖地垂下,他背後無鞘之劍鋒芒盡斂,看上去異常平凡和溫柔。
似是察覺了白棠的目光,青年小幅度地偏頭,泉水一樣清冽的黑眸裏也多了幾分波瀾。
寒意來襲,白棠繃直後背,麵不改色地垂下了眼簾。
就在他睫毛低垂的那一刻,手環一涼,他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謝喬那意味不明的嗓音——
“明月。”
作者有話要說:當當當~前期最強戰力出場~
至於為什麽Z國玩家多,建築風格卻是歐式,這純屬係統的偏好【更多的就不能劇透啦233】
老謝不會傳統意義上的寵溺,大家不要討厭他呀QAQ
日常給小天使們比心,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