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刀無鞘,其身狹長,質感上佳,隱約有幾分Z國隋刀的韻味。
白棠握緊刀柄,這明明是他自己具現出的武器,可他腦海中卻想不出這刀的具體模樣,白棠緊緊盯住手上花紋古樸的長刀,卻依然無法記住它的樣子。
他引以為傲的記憶力在此沉了船,浮在能力池上的長刀籠著一層寒霧,壓根兒不給白棠半點看清實物的機會。
那刀卻感受不到白棠此時心中的鬱悶,它在白棠手中低鳴一聲,看起來格外興奮與活潑,和那個心思多又滿肚子壞水兒的謝喬大不相同。
在場之人都是五感敏銳的遊戲玩家,謝喬一消失,他們當然不會再忽略白棠那處的異象,尤其是齊知樂,在聽到長刀低鳴的一瞬間,他全身的寒毛便不由自主地倒豎起來。
這小孩手裏拿的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少年遍布血痕的雙手緩緩舉起長刀,刀身無光,濃烈到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孟夏一眼看去,隻覺得自己從中看到了無盡的屍山血海。
就在她試圖看到更多時,一雙血色的鳳眸阻止了她的窺伺,孟夏雙眼劇痛,下一秒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接連三聲重物倒地的聲音,皮膚上的護罩瀕臨破裂,厲修傑錯開目光,不去看白棠手中的玄色長刀:“你到底是什麽人?”
隻是一瞥,他就明白自己今日凶多吉少。
可既然有如此詭異強大的手段,對方又怎麽可能在論壇中籍籍無名?
該死的係統,它在副本分隊的時候是被病毒入侵了嗎?!
厲修傑心中抓狂,白棠卻無法回答對方的問題,不是他想挑釁對方,而是他現在根本操控不了自己的身體。
興奮過後,這刀就和謝喬本人一樣霸道起來,它同在白棠體內流竄的寒氣合力,一內一外地控製住了他的行動。
盡管在外人眼中他很強大,但白棠心裏清楚,他現在隻不過是這刀的提線木偶罷了。
長刀帶著白棠的雙手玄妙無比地一揮,暗紅的刀氣便如有了生命一般攻向厲修傑,它砍瓜切菜地斬斷厲修傑的佩刀,又易如反掌地將那護罩擊得粉碎。
“轟隆隆……”
牆壁坍塌,掉落的磚塊不停砸在厲修傑身上,他睜開眼,竟發現自己從那霸道無比的刀氣中活了下來——
暗紅刀氣的角度不知為何偏了方向,以至於來勢洶洶的它可笑地失了準頭。
來不及細想白棠失手的原因,厲修傑捂住自己鮮血淋漓的肩膀,頭也不回地借著牆壁地豁口向更深處逃去。
情況有變,也許隻有那個躲在幕後的艾利森才能救他。
敵人逃竄,白棠卻無力去追,他踉蹌一步,壓抑不住地從喉嚨裏咳出一口血來。
“你這又是何苦,”長刀散去,謝喬上前一步扶住了白棠,“你該知道,抗拒我對你沒好處。”
“我對做玩具沒興趣。”
鮮血從少年捂住嘴的指縫一點點滲出,白棠聲音悶且嘶啞,謝喬看著對方倔強明亮的琥珀□□眼,一時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怒還是該笑。
多少年了,他謝喬自打有意識開始便沒失過手,如今卻在這樣一個小娃娃手裏栽了跟頭。
想砍人卻砍偏了,這要是讓他那些“老朋友”知道,他們怕是要從墳墓中爬起來嘲笑自己吧。
懷中人動了動身子,謝喬收起思緒,略微放鬆了對對方的鉗製。
白棠也沒有強迫謝喬放手的意思,他不喜和外人接觸不假,但在自己站都站不穩的情況下,他不介意接受一下對方的幫助。
盡管這幫助很像一個擁抱。
“不管你是什麽東西,你好像很需要我的具現化。”周遭寂靜,白棠熟練地從空間戒指裏找出一支針劑給自己紮了進去。
續命神藥,一個禮包裏就這麽一支,雖說一小時後他的傷勢會加倍反彈,但事已至此,他此刻也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
“沒錯。”
謝喬大大方方地承認,見白棠注射完針劑,他一手施力讓白棠靠進自己懷裏,另一手則輕柔地附在了白棠的額頭上:“感覺到了嗎,那團霧。”
“我對你的要求隻有一個——每天每天用這裏好好想我,”謝喬屈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敲了敲白棠的眉心,“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會輸給任何人。”
背對謝喬,白棠看不見對方的表情,隻能聽到男人堪稱誘哄的寵溺嗓音,他收好用來擦血的紗布,語氣平淡的問道:“明月呢?”
明月?謝喬失笑,隻不過見了一次,這小家夥還真就把對方放在心上惦記了。
但既然白棠問了,謝喬也沒有不答的道理,他勾唇一笑,眉宇間是上位者獨有的傲氣:“萬物皆可斬,明月亦然。”
區區十二席之一,若他重塑本體,又怎麽會怕一個百歲不到的小輩。
“騙人,”藥效漸起,白棠用了一個巧勁兒掙脫了這個曖昧的姿勢,他盯住謝喬,眸子裏閃過一絲少見的狡黠,“上次在玫瑰酒館,你分明是在躲著明月。”
那酒館沒有名字,隻在招牌上畫著一朵褪色的玫瑰,為了方便稱呼,白棠索性就給它起了個玫瑰酒館的名號。
被人當麵拆台,謝喬臉上也不見什麽惱意,他攤了攤手,鬼使神差地再次點了點白棠的眉心:“還不是因為你太弱。”
弱到連我十分之一的威力都用不出來。
破碎的內髒被藥物中不知名的成分修複,忍住體內火辣辣的疼痛,白棠不想和謝喬拌嘴,隻得轉移注意力似的調侃:“若有一天我真的造出了你,那我豈不是做了你的主人?”
“不是創造,是複原。”謝喬揚了揚眉梢,“至於主人……妖刀謝喬,向來都是無主之物。”
天生地養,惑主弑主,能讓他謝喬臣服的主人,再過一萬年也不會有。
聽起來倒是氣勢十足,第一次聽說用人名來稱呼一把刀,白棠眨了眨眼,問了一個自己目前最關心的問題:“既然說是複原,那你之前是怎麽沒的?”
可這次白棠卻沒有等到謝喬的回答,直到他不解地抬頭用眼神催促對方,這才聽到了幾個被謝喬咬牙擠出來的字:“……雷劈的。”
天降雷罰,要不是他反應夠快,怕是連這最後一抹靈智都保不住。
“噗。”
回憶往事的謝喬沒等到白棠的其他問題,倒是等到了對方的一聲輕笑,被戳到痛點的謝喬本想再給白棠點顏色看看,但在對上對方笑盈盈的眸子後,他卻難得地愣了神。
白棠很少笑,或者說,他很少真心實意的笑。
無論心裏在想什麽,他麵上也總是端著一副高傲冷淡的做派,在一開始就將所有想接近他的外人拒之門外。
明明是個未滿二十的少年人,活得卻像個規律無趣的機器。
沒有偏愛的食物、沒有喜歡做的事、更沒有在意的人,白棠其人,活著就真的隻是為了“活著”而已。
盡管是他將白棠拉進了這個遊戲,但謝喬卻並不了解這個少年的過去。
——什麽人都可以,他隻需要一個擁有創造天賦的玩家而已,而為了不讓這名玩家過早夭折,他還特意逼著係統給他安排了一個引導AI的身份。
是誰都沒關係,他隻要強迫那人飛速成長,而後複原他的本體就好。
但現在……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看著少年眼中真切的笑意,謝喬竟也不自覺地感到愉悅,他見過白棠許多笑容:微笑、冷笑、嗤笑,白棠容貌極好,無論什麽表情被他做來都很動人。
可沒有哪一個笑如眼前的笑這般鮮活。
鮮活得像一個真正的少年人。
謝喬的目光無遮無掩,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白棠握拳抵唇咳了一聲:“抱歉。”
雖然知道本體消散是件很痛苦的事,但一想到俊美優雅的謝喬也曾被劈的滿身焦黑,白棠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許是因為兩人此次的談話不打機鋒隻是閑聊,白棠心裏不免對謝喬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不管是為了什麽,這人都確確實實地在幫自己。
雖然幫忙的方式不甚妥當,但幫助就是幫助,白棠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藥效發揮了,”感受著不再疼痛的身體,白棠看向厲修傑逃走的方向,“一個小時,我們得抓緊時間。”
似是想起什麽,頓了頓,白棠又補上一句:“我會幫你複原本體,但你也別想著操控我。”
“不想再威名掃地的話,就按我說的辦。”
幫忙就幫忙,搶著占據別人的身體又算是什麽癖好。
謝喬不答,他偏頭用目光描繪著白棠的側臉,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小的人類如何能在腦海中與自己分庭抗禮。
多少人畏懼他的殺氣與血腥,可這小孩卻渾然不覺,穩穩地握住了他的刀柄。
白棠的意誌到底有多強大?
謝喬無解,隻是看著那被他的粗暴蹂|躪到紅腫的唇,謝喬久違地感到了幹渴。
像是血,喉頭微動,謝喬在心裏默默評價,卻比鮮血更加美味。
“怎麽了?”見謝喬不動,白棠還以為對方是因為他不客氣的警告生了氣,“時間有限,別鬧脾氣。”
謝喬依舊不語,白棠不解地回頭,正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眸——
“不再來一下嗎?”謝喬揚眉,虛虛點了點自己的唇,“還是你更喜歡我主動一點?”
“我的、宿主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更新晚了,不好意思,今天這章比較費神2333
以白棠現在的實力,想變刀出來隻能先親親hhhhh
希望小天使們吃糖開心。
日常比心,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