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走在地下室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漆黑的長刀被他隨意拖在地上,帶出一連串細小清脆的聲響。
削金斷鐵的刀刃在特製的地麵上留下一道綿延的劃痕,小尾巴似的墜在白棠身後,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重見天日的本體被人這樣不客氣地對待,謝喬心中卻反常地沒有生出惱意。
長袍無風自動,謝喬沒有和第一次一樣潛入白棠的腦海,而是背後靈似的飄在了白棠身後。
無魂無魄,別說是白棠,哪怕再來十個精通玄學的陰陽眼,也別想在他不願出現的情況下看到他。
單向鏈接成功建立,謝喬早已將一絲神識種進了白棠體內,有了他這個器靈的幫助,隻要對方能摸到一絲絲創造法則的邊緣,他就能再次擁有自己的本體。
要不是鑄成他的材料皆為不可再生的天材地寶,就算謝喬此時能力不如全勝時的一半,他也有信心用漫長的時間來複原的本體。
可世事往往難順人意,謝喬善於殺伐,卻對如何創造出自己需要的材料一竅不通。
不過若不是因為本體被毀,他也不會機緣巧合和係統搭上一條船,更不會跳出自己的一方世界,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計劃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什麽差錯,謝喬晃晃悠悠地飄在空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白棠身上——
除了這個宿主完全超出他的預料。
有很多人曾經拿起過謝喬,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算作是謝喬承認的主人。
那方世界的所有修士都知道妖刀嗜血,其藏身的地點更是凶險萬分有去無回,然而比起妖刀自古流傳下的不敗傳說,一切危險都可以被那些追尋者拋之腦後。
鬼穀妖刀,出鞘必勝。
無數人都為這天下第一的至寶紅了眼,卻無一人知道謝喬生而有靈、脾氣性格更是惡劣。
唯有弑主惑主的兵器才能被冠以“妖”的前綴,然而萬年過去,他卻隻做到了第一條。
——在本體名氣足夠響亮的情況下,他這個器靈不需多言,便已是最好的**。
想起白棠方才踮著腳“主動”起來的樣子,謝喬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唇,也許他如今就是在走從未走過的第二條道路?
可白棠根本不想當他的主人,謝喬心情複雜地拂了拂衣袖,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這小孩願意和他達成合作的原因隻不過是自己能幫他活下去。
若是放在生命無憂的現代,白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他這把萬人追逐的妖刀丟在一邊。
或許這就是對方能抵抗自己操控的理由?謝喬難得苦惱地皺了皺眉,他自認看透了滄海桑田眾生萬相,卻偏偏在這個不滿二十的小孩子身上受了挫。
“在想什麽?”白棠伸手揉了揉眉心,“你吵的我頭疼。”
自從那把被寒霧籠罩的長刀出現在他的能力池上方,白棠就能隱約地感覺到謝喬的情緒波動,隻是方才這一小段路,他腦海裏的霧氣就活了似的折騰個沒完。
[沒什麽,]謝喬收攏思緒,直接在白棠的腦海裏回應道,[我隻是在想剛剛的那個吻。]
明明隻是一種再簡單不過的氣息交換行為,為什麽人類卻能賦予它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定義?
本體不再,他原本隻是想單純的為白棠提供力量,但到了最後,他竟開始遺憾對方所能承受的力量太少了起來。
[大戰在即,如果不想死在這兒,我勸你最好還是少想點廢料。]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白棠冷淡地開口,好不容易褪去熱度的耳垂再次染上一抹漂亮的緋紅。
不管經曆再怎麽與眾不同,他也知道親吻是一件十分親密且私密的行為。
看到白棠這副強裝鎮定的模樣,謝喬壞心叢生,又不自覺地想去逗弄對方幾句,但考慮到離最深處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謝喬眯了眯眼,最終還是壓下了心頭的惡趣味。
反正人已經被他標記,在完成合作前,他還有很多時間去研究對方。
白光照射下的“T”字形通道十分安靜,一扇扇金屬製的大門盡數敞開,白棠向內瞥了幾眼,發現其中都是一個個高大漆黑的鐵籠。
沒有床鋪,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籠子,隻是這會兒籠子的小門已經打開,白棠並不清楚其中到底關過什麽樣的生物。
不過從籠子中掉落的毛發來看,不外乎就是那些被艾利森創造出來的新型實驗體。
危險的氣息凝聚在“T”字通道的最右邊,白棠腳步一轉,毫不猶豫地拎著刀走向了自己感應到的方位。
還剩五十五分鍾,他沒時間和厲修傑玩躲貓貓的遊戲。
淺淡到肉眼幾乎不可察覺的激光網遍布右側的通道,白棠抬眼看了一眼通道上方閃著紅光的監視器,毫不在意地扯出一個假笑。
穿越激光網,這種訓練他平時可沒少做。
[有我在還躲什麽?]就在白棠將要行動的一瞬間,謝喬懶洋洋地開了口,[不必躲,斬了它。]
沒有操控,隻有建議,白棠隨手挽了個刀花,屬於謝喬的寒氣在他的體內和刀身形成循環,兩人不再對抗的意識也讓白棠得以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實力。
白棠沒有刻意接受過除了匕首外的冷兵器訓練,但正如那些教導他的老師所言,他天生就是台適合戰鬥的機器。
目光微凝,其貌不揚的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暗紅色的刀氣隨之向前,摧枯拉朽地破壞了所有發射激光的小玩意。
隻是一刀,無一錯漏。
通道的異樣引起了房間內的**,白棠不想去破那扇肯定被加固的大門,幹脆直接用刀在無關承重的牆體處開了個口子。
——他是需要完成任務,但若非必要,他並不想對無關者造成傷害。
五官深邃的男人正在閃著藍光的虛擬操作台上敲擊著什麽,他身材瘦削卻十分挺拔,拋卻花白的頭發,他看起來更像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傷口被繃帶包好的厲修傑正舉著槍看向門外,幾個融合了猛獸基因或身體的實驗體分別站在房間的幾個角落,它們垂著頭,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白棠的不走尋常路顯然驚到了房間內的幾人,厲修傑立刻調轉槍口對準了白棠,神色間還有一縷抹不掉的忌憚。
那把不知來處的長刀,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一些。
牆體塌落的聲響驚醒了在角落“麵壁”的實驗體,男人抬頭看向白棠,堆滿細紋的眼中充滿了麵對新事物的興奮。
就是這個少年,無論是他手中那把能量爆表的古刀,還是他憑空造物的神秘本事,這些遠超當代科技的“奇跡”都足以讓艾利森紅了眼睛。
如果他也能擁有那麽強大的武器、如果他也能擁有對方的能力,那麽他就不必再偷偷摸摸地窩在地下室裏做物種融合的實驗。
“厲,”艾利森張口,聲音同廣播中一樣沙啞蒼老,“活捉他,我會讓這些失敗品去幫你。”
成排的激光槍從房間內隱藏的機關後現了身形,艾利森飛速按下按鈕,無數黑洞洞的槍口便自動瞄準了身為入侵者的白棠。
“砰!”
厲修傑的一槍徹底拉開了戰鬥的帷幕,被噪音驚動的實驗體蠢蠢欲動,獸性的思維讓他們感到暴躁,但所剩無幾的那絲人性卻讓他們對交戰處的激光和子彈望而卻步。
見實驗體們因為害怕而縮在原地,艾利森不悅地皺了皺眉,揚手將一管透明的試劑砸向白棠。
力道微弱的暗器從身側襲來,白棠條件反射地揮刀一擋,下一秒便被無色無味的**淋了一刀。
狂躁的低吼再次響起,壓下腦海中因不滿而翻騰個不停的謝喬,白棠腳尖一點,姿態輕盈地繞到了厲修傑的身後。
子彈與刀鋒相撞濺出金紅色的火花,為了避免厲修傑死亡後強製脫離,白棠一轉刀柄,改用刀背去攻擊對方。
對於經曆了十數局副本的厲修傑來說,敗給一個不知名玩家的情況並非不能接受,但對方這樣不加掩飾的故意放水,卻徹底踩到了他的底線。
彎腰躲過白棠直奔後頸的一擊,厲修傑抓緊手中僅剩的刀柄,捏碎了其上最後一顆碧色的寶石。
月白色的弓矢從天而降,察覺到房間內突然飆升的能量波動,艾利森十指飛舞,同時開啟了完全防禦和攻擊模式。
弓羽微顫,凝聚了月之精華的箭尖直指白棠的心口,雙目通紅的實驗體發了狂,隨著灼熱的激光不知畏懼地撲向房間中央的兩人。
“轟——”
數道攻擊集中於一點,發出地震似的搖晃和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占據了整個地下一層的秘密研究室開始劇烈的顫動,仿佛下一瞬就會支撐不住地轟然倒塌。
被深藍色護罩包裹住全身的艾利森好整以暇地站在原處,等待著一個足夠讓他驚喜的結果。
灰塵盡散,被迫顯形的俊美男人浮在空中,寬大的衣袖牢牢地護住了懷中的少年。
“都說了,有我在、不必躲。”
然後任由你被亂七八糟的雜亂能量打散?
心中煩悶,白棠放下護在他身前的長刀,一個手刀劈在了厲修傑的後頸。
這個謝喬……他到底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老謝:想你啊。
厲修傑:弱小、無助、又委屈。
hhhh,不開玩笑,老謝肯定不會讓白棠死的,畢竟他等創造天賦的宿主等了這麽多年不是。
日常比心,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