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會動?”張兵不確定地重複了一句,“你說黑血?不是喪屍?”
“這麽簡單的問題我怎麽會搞錯,”金玲玲輕飄飄地哼了一聲,“如果你們用顯微鏡去看,就能發現那些黑血裏充滿了微型的寄生蟲,不過那畫麵太美,我勸你們最好還是不要隨便嚐試。”
聽到這話,齊知樂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以為這隻是一次病毒感染?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
鑒於世界發展的背景不同,齊知樂心念一轉,明智地咽回了《生化危機》之類的比喻。
麵對這個問題,季飛書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他搖搖頭:“也許最開始爆發災難的源頭的確是一種未知的病毒,但我確定,有什麽類似寄生蟲的東西正在這個世界橫行無忌地肆意擴張。”
“玲玲還有這個女孩,甚至是現在坐在這裏我自己,我們每一個人、都已經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被它們侵入到了體內。”
“我不知道它們和喪屍病毒有什麽聯係——或者說、它們就是把人類變成怪物的‘病毒’,而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外界喪屍進化後,潛伏在異能者體內的寄生蟲變得更加活躍了。”
“如果找不到解決它們的辦法,或早或晚,所有的人類都會變成喪屍的同類。”
這話說得有些滲人,在座的幾位玩家下意識地互望幾眼,萬萬沒想到下個副本還要體會一次變成喪屍的‘美妙’經曆。
且不提變成喪屍後還能不能觸發脫離條件離開副本,單說失去理智吃人飲血,這對當慣了強者的各個玩家來說就是一件比死亡更無法忍受的事。
如果失去了思維能力、僅僅剩下進食的本能,即使身體機能照常運轉,他們又能算作真的活著嗎?
這樣的結果,簡直比躺在病**的植物人還不如。
“但我看她還保持著理智,”林琳將目光投向金玲玲,口中的話卻是在詢問季飛書,“季老師看上去並不著急,應該是有了什麽讓人保持理性的方法了吧?”
“你想多了,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破舊但還算幹淨的襯衫袖口被卷起,點點的青斑不規則地分布在男人的手臂上,季飛書苦笑一聲:“你看,現在的我和玲玲沒有什麽不同。”
摸了摸女孩的頭,季飛書繼續道:“她現在還能保持清醒,完全是因為她自己。”
“玲玲是精神係異能,隻要喪屍病毒沒有再次異變,她就應該能夠控製自己。”
“……用喪屍的身體。”
季飛書的話讓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沉默,白棠第一次正眼打量起坐在季飛書身後的女孩,對方側對白棠的左臉白皙清秀,乍一看和普通人並無區別,但女孩脖頸上不斷向上擴散青紫色的皮膚卻將一切美好的假象打碎,透過那層薄薄的皮膚,白棠甚至能隱約看到其下青黑色的血管。
如同病入膏肓一般紫到發黑的唇色,在金玲玲張口說話間,比常人更加鋒利尖銳的犬齒若隱若現,就算她還有著一雙清明的眼睛,但誰也無法將她看做一個人類。
喪屍和人類,區分這兩者的標準又到底是什麽呢?
“唔……”
方瑩無意識地呻|吟拉回了眾人的不知飄到哪裏去的思緒,手腕處的傷口因為主人不安分的掙紮再次崩裂,黑紅交雜的血液順著傷口浸透紗布,看似淩亂卻又涇渭分明地分割出一片片顏色不同的區域。
也許季飛書的猜測是對的,白棠轉了轉手腕上冷冰冰的手環,就算是病毒引起的血液異變,人的體內也不該同時流淌兩種顏色的血液。
不管它們是單純的寄生蟲還是能控製人腦的蠱蟲,白棠隻知道,如果一個人的身體被它們填滿,那麽這個人就會變成被正常人類畏懼厭惡的喪屍。
——哪怕Ta還保持著理智。
似乎是為了證明季飛書所言非虛,仔細檢查過身體後的眾人都在自己的身上發現了或大或小的青斑,盡管這些青斑最大也不過一個指甲蓋的大小,但它們還是猶如巨石一般壓在了眾人的心上。
與此同時,姍姍來遲的係統提示音終於在白棠耳邊響起——
[叮咚!脫離條件已觸發。]
[脫離條件:完全喪屍化前達成主線任務。(注:若全員失敗,則係統對喪失神智的玩家不予召回)]
[當前喪屍化進度:2%]
一連三條信息發下,將原本是用來提升評價的主線變成了一個必做的任務,換句話說,如果不把張兵安全送出Z城,他們就別想離開這個副本。
不過這個脫離條件是不是太簡單了些?白棠按出隻有玩家可見的虛擬麵板,他現在的喪屍化進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原定目標的高速路口離這裏不過兩三個小時的路,除了已經喪屍化明顯的方瑩,其餘人都可以輕鬆地完成這個副本。
可係統真的會這麽好心地白送他們積分和評價嗎?白棠用手指虛虛拂過麵板上“不予召回”四個字,莫名地嗅到了名為陰謀的味道。
“我去上個廁所,”齊知樂“唰”地起身,“白棠,你陪我一起吧。”
張兵小隊一共六人,平日裏也總是兩兩組隊一起行動,是故齊知樂的提議並沒有引起什麽異議,就算他臉上的表情略顯激動,張兵也隻以為那是因為對方一時接受不了季飛書的說法。
年紀小又嚷著非禮勿視的金玲玲還在捂著眼睛,白棠點點頭,邁步繞過了遠離火堆的師生二人,齊知樂“哢噠哢噠”地轉著門鎖,少見地把心煩意亂放到了明麵上。
“係統它是瘋了嗎!?”剛走到一個還算僻靜的轉角,齊知樂就壓低聲音抓狂道,“‘不予召回’,我們怎麽會倒黴遇上這種副本。”
他腳步不停地走來走去,仿佛是失了方向的熱鍋螞蟻,知道對方隻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情緒,白棠抱臂站在一邊,並沒有給出什麽積極的回應。
不過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齊知樂的心情:係統負責投放和召回每個玩家的靈魂及身體,這樣玩家們才可以在係統空間和遊戲副本間來回穿梭,假若係統這次隻負責投放而不管召回,他們就隻能永遠地停留在這個背景為末日的副本中。
因為積分的存在,很多玩家都不再把死亡當做一件可怕的事,畢竟隻要有積分在手,係統就會在玩家徹底咽氣的前一秒將玩家連人帶魂地召回,如此一來,副本中的“死亡”也不再是一件不可逆轉的事情。
但積分說到底還是係統發放並決定其價值的“貨幣”,若是他們真的觸發了係統設定的失敗條件,那麽就算他們手裏握著再多的積分也沒用——
如果不能回到係統空間,所有的積分都隻不過是一組虛擬的數據而已。
“我手上倒是還剩下一些積分,”齊知樂扳著手指盤算道,“不予召回的前提是全員失敗,這次我們有五個人、高速路口又離我們那麽近,怎麽說也不能打出個全軍覆沒的結局吧?”
“你最好還是別立flag,”想起謝喬之前神神秘秘的態度,白棠毫不留情地潑了對方一盆冷水,“係統不是慈善家,它不會給我們白拿積分的機會。”
“要不我們帶著張兵先走?”齊知樂腳步一頓,“雖說我的喪屍化進度隻有百分之十三,但感知力又不是金玲玲那樣的精神異能,這病毒來勢洶洶,我怕我很快就會變成方瑩那樣。”
“張兵不會同意晚上趕路的,”月色很淡,白棠指了指建築外一片漆黑的世界,“沒有光源,你覺得我們被喪屍圍攻會有幾成勝算?”
“還是說、你想拿著火把出去,然後成為喪屍們眼中的活靶子?”
“它們不是討厭光和火嗎?”齊知樂在空間戒指裏翻了翻,“我這裏還有幾個火符沒用,也許我們能借著它們突圍。”
“厭惡和本能,你覺得哪個會占上風?”建築物內很暗,齊知樂看不清白棠的表情,隻能聽見對方波瀾不驚的聲音,“你別忘了,被咬的人會很快變成喪屍。”
或快或慢,其實危險一直都在,係統它看似給了玩家很多可能,但歸根結底,玩家還是隻能向對方規定好的道路上走。
在焦慮中等待黎明,這就是他們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所以說他不喜歡被人擺弄,瞥了一眼向上跳了一格的喪屍化進度,白棠關掉一直懸浮在身邊的虛擬麵板:“回去休息吧。”
明早還要護送張兵離城,他有預感,這任務一定不止他們想象的那樣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一更,有點忙,這就去碼二更,不是夜貓子的小天使別等啦,明早起來看吧。
日常比心,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