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抱著一隻嘟囔不停的小酒鬼,謝喬腳下生風,繞過一眾青衫的守衛向禁地深處的一棟竹樓躍去。
他天性不愛束縛,除了聶恒遠賜給他那套奢侈的宮殿,謝喬還在禁地深處為自己尋了個好住處,拋卻白日裏的偽裝與壓製,謝喬進入禁地就如入無人之地般容易。
沒有驚動守衛,謝喬一路順利地將人帶回了自己的地盤,懷裏的人還在嘀咕著聶婉,那模樣之執著,若是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定會以為少年是對那個叫做聶婉的女人情根深種。
“都說了沒有關係。”謝喬第一萬遍的無奈解釋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麽瘋,與白棠相處越久,他便愈發覺得對方親切熟悉,明明想把人扔在原地吹一晚上冷風,可等他回過神來,對方早已被他自己抱進了懷裏。
若說白棠之前還有幾分清醒,但在經過謝喬懷裏的這一陣搖晃後,他本就迷糊的腦袋更是亂成了一團漿糊,這會兒他也聽不清謝喬在說什麽,隻是憑著語氣指責道:“你凶我。”
白棠的聲音原本清冷,此刻卻因為醉酒多了幾分綿軟,他雙頰飛紅眸中泛水,一句指責也說得和撒嬌一樣委屈巴巴。
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收網前夕耐心去哄一個孩子,謝喬也不知自己今晚是中了什麽邪,或者說,從他察覺到少年藏於樹後的氣息起,他的所作所為便脫離了他往日行事的軌跡。
手指一揮,木門應聲而開,屋內的燭火幽幽燃起,謝喬本想忽略白棠的胡攪蠻纏送對方去睡覺,可偏偏喝醉了的某人環著他的脖子,根本沒有要移開視線的意思。
“你凶我,”白棠瞪大眼睛,類貓的瞳孔也微微豎了起來,“你為了那個聶婉凶我。”
正琢磨上哪能找到一粒凡品醒酒丹的謝喬:“……???”
他什麽時候為了聶婉凶人了?
不對,應該說他什麽時候凶過懷裏這個小醉鬼了?
找不到丹藥的妖刀大人一臉無語,偏偏那邊白棠還不依不饒地繼續道:“別以為我沒看到,你明明就是在護著那個聶婉。”
“沒錯,你就是在護著她,”似乎是為了肯定自己的說辭,白棠重重地點了點頭,“你還讓她叫你謝哥哥,嗤……”他沒什麽氣勢地嘲笑一聲,“真土。”
少年的長相本就是極盛的驕矜,平日裏壓著他的那些理智克製一旦消失,他整個人便像新生一樣鮮活起來,單是一個譏諷的眼神,竟也能讓人覺得風情萬種。
盡管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白棠的外貌上的確繼承了蘇好的許多優點。
轉瞬即逝的思緒劃過腦海,謝喬一愣。
蘇好是誰?他曾經認識過這樣一個女人嗎?
“怎麽不說話?”白棠歪頭,堪稱大膽地用一隻手指戳了戳對方的嘴巴,“平日裏你不是最喜歡說話了嗎?非要把我氣到沒話說才算滿意。”
盡管常年被圈禁在實驗室裏接受實驗,但正是因為這些實驗和那些從他身體裏研究出來的治療藥劑,白棠不僅從頭到腳發育完美,身上更是連塊疤痕都沒留下。
此時被這樣白皙修長的手指點在唇上,饒是謝喬定力過人,喉嚨也不由微微緊了一下。
偏生放火的主人毫無自知,還掰著手指一條一條數起謝喬的過錯來:“不回應我的呼喚不說,你還把我忘了,忘了不提,你還在這裏有了新的主人。”
“不是說妖刀謝喬從不認主,連我都沒有碰過你真正的本體,那個老頭子憑什麽能單獨收藏。”
沒成想白棠心裏還在掛念這事,謝喬偏了偏頭,竟是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還笑,”不安分的手指再次戳上某刀薄薄的下唇,“明明說要陪我去未來的,可你卻把我們兩個都困在了過去。”
“你不是說這個遊戲唯一的價值就是幫你找到我?可你居然還沉浸在這個出了錯的副本裏,和一個叫婉兒的卿卿我我!”
許是真的氣急,白棠握拳錘了謝喬肩膀一下,他人喝醉了,這力氣卻是一點都沒變小,謝喬極有先見之明地撐起護罩,避免了被某人直接錘到下跪的尷尬局麵。
單是聽白棠的醉話,他們兩人的糾葛似乎不僅僅隻有過去和未來那麽簡單,謝喬本想再套點話,誰知道白棠沒過三句又把話題扯回到聶婉,神情就像是被搶了糖果的小孩子般難過。
這醉著和醒著怎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謝喬搖了搖頭,終是不忍心看對方這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子。
“我和聶婉沒關係,她隻是聶恒遠派給我的任務罷了,”放慢語速說了兩遍,謝喬鳳眸一眯,壓低嗓音繼續道,“至於‘謝哥哥’,若你想叫,我以後就隻讓你一個人叫可好?”
反正整個修真界很快就要毀滅,無論是好是壞、是老是幼,他們都注定會永遠地閉上嘴。
“真的?”被謝喬扶到**坐下的白棠揉了揉腦袋,像是恢複了幾分神智似的小聲道,“可我叫你哥哥幹嘛。”
“當然是因為特殊,”麵不改色地扯謊,謝喬三兩句間便抓住白棠在意的點誘哄道,“就一聲,棠棠,叫來聽聽。”
過於親昵的稱呼就這樣叫出了口,可惜房內狀態不正常的兩隻都沒有察覺不對,冰涼的手指代替自己按摩著頭上酸痛的穴位,白棠揉了揉眼,好脾氣地小聲道:“謝哥哥。”
按在白棠額邊的手指一頓,謝喬神色複雜,沒想到這個膩歪到有些惡俗的稱呼換個人來說會有這麽大的殺傷力。
沒有等到回答,白棠撲扇了兩下小扇子似的睫毛,不滿地抿了抿唇,暖黃色的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暈染的些許朦朧,看著白棠精致且生動的側臉,謝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對方已經不隻是一個孩子了。
也許他的年紀的確大出白棠許多,但在這一刻,他對少年產生的,卻是成人才會有的欲|望。
可他們不過才認識了一晚而已,眸色漸沉,謝喬心中思緒萬千,難道他真的如對方所說忘記了什麽不成?
還是說,白棠,隻是天道派來阻止他的又一個手段而已?
心緒不平,手上的力道難免也就失了分寸,在昏昏欲睡中被疼痛叫醒,白棠“惡狠狠”地瞪了謝喬一眼,壞脾氣地拍開對方躺在了**。
他手腳張得很大,好像這樣就能把“壞人”趕到一邊似的,謝喬失笑,隻覺得自己方才的猜想太過荒謬。
天道怎麽會派一個醉鬼來阻止自己。
還是一個如此天真幼稚的醉鬼。
抽身想走,謝喬的目光卻放在那雙嘟起的水潤唇瓣上移不開,明明隻是驚鴻一吻,他卻覺得熟悉、貪戀甚至還差了些什麽。
差了些什麽呢?
著魔一樣地緩緩俯身,辛辣的酒香在兩人之間蔓延,仿佛將謝喬的體溫也拔高了一個溫度,就在雙唇相觸的一瞬間,白棠忽然皺著鼻子睜開了眼。
“又要親,”少年低低的嘟囔,殊不知自己的動作讓兩人的氣氛變得更加曖昧,他抬眼看向謝喬,眸子一瞬間清明的恍若未醉,“謝喬,你會想起來的,對嗎?”
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讓自己想起什麽,但謝喬還是順著本心,鬼使神差地答應道:“我會。”
“那就好。”得了回應,少年安心地閉上眼,“我不想再自己一個人了。”
“一點也不想。”
*
白棠一早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他為人向來自律,就算應酬也從來都是適可而止,自然也從沒嚐過傳說中宿醉的滋味。
身下床鋪的觸感有些奇怪,白棠隨手拍了兩下,隻聽得旁邊想起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醒了?”
殘留的睡意立即消散,白棠晃了晃發暈的腦袋,睜眼盯住這個躺在床外側半個身子都被自己壓住的謝喬:“你怎麽在這裏?”
迅速從對方身上爬起,白棠低頭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衣服,又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
隻是一個裝飾樸素的臥房,除了身下這張柔軟舒適的紅木床,這個房間堪稱簡陋,幾根蠟燭在燈盞裏化成一灘,看樣子是燃了一宿。
“醉酒的感覺如何?”謝喬單手撐著頭笑著看向白棠,“昨夜白公子可真是熱情,非是纏著本尊不肯放手。”
昨夜?白棠高速運轉的大腦停頓一瞬,被短暫遺忘的記憶鋪天蓋地地接踵而來,一聲聲一幕幕直看得白棠直想要倒帶重來。
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本源還好不好找?
眼前的白棠不僅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氣息,身上的氣勢還略顯恐怖,可一想到昨晚那個軟糯可人的小可愛,謝喬的唇角就忍不住地上揚。
他喜歡那樣的白棠,或者說、那樣隻為自己展露不同的白棠。
“忘了它,”耳邊傳來少年強作鎮定的警告,“否則就算你是謝喬,我也絕對要你好看。”
敷衍地點了點頭,謝喬眯了眯自己褪去偽裝的血眸——
怎麽會忘呢?
那些白棠口中的點點滴滴,他為什麽會忘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情線大進展嗷嗚!別扭的白棠,除了醉酒不可能讓他吐露心裏話啦。
清醒大冰山,醉酒小可愛,看來老謝以後要多喂酒啦23333
忘記說,專欄開了新預收,是快穿甜寵文,正式文案晚點放,小天使們感興趣可以去收藏一下~
日常比心,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