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所處的修真界雖有凡人,但仍是以各大門派的修士為主體,如今謝喬設計挑撥各派關係、又將能推動此方世界發展的修士盡數斬落,由世界本源化身的天道自會感到惱怒。
天道要借謝喬之手除掉那些瀕臨飛升的渡劫大能,卻不代表它可以接受謝喬大開殺戒導致它所演化的世界產生倒退,天道有靈,自己孕育培養的妖刀噬了主,它當然會怒不可遏地降下懲罰。
“怎麽離開?”見謝喬隻是閃身帶他離開原處,白棠不由開口追問道,“硬抗還是直接劈了它?”
“本體毀滅的滋味,本尊可不想再嚐一次了。”難得鄭重地將那把隻存在於回溯副本中的本體交給白棠,謝喬搖身一晃,變作一縷紅芒鑽進刀中。
就在謝喬回到刀中的一刻,白棠驚覺自己手中的古刀突然有了生命,一呼一吸間,他仿佛能體會到謝喬不急不緩的脈動。
福至心靈地舉起長刀,白棠忘記了曾經學習過的一切招式,他雙手用力向下一壓,暗紅色的刀氣便迎著滾滾的天雷飛速直上。
雷雲就在頭頂,可白棠卻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他相信謝喬的判斷,更相信自己的實力。
深紫色的粗大雷電轉瞬間被一分為二化作點點碎芒,可那刀氣卻不肯罷休,仍然執著地向上飛去。
“喀啦!”
紅芒與星光一同閃爍,陰沉沉的天空像是一塊髒兮兮的瓦片,輕而易舉便被分成了兩半,無盡的黑暗出現在天空之後,散發著獨屬於遊戲世界的波動。
“暴力破局,”白棠看了看逐漸在自己手中化作虛無的長刀,“這還真是符合你的作風。”
解除了所有束縛的謝喬恢複人形站回白棠身邊:“本尊欠下的血債早就在百年前天雷降世的那一刻還完了,如今零三想讓我再受一次罪,本尊才不會傻乎乎地上他的套。”
眼前的景色逐漸化為飛灰向天空飛去,白棠與謝喬放鬆身體,隨著一顆顆塵埃一同向前,胸前的獸丹哢嚓一聲碎裂,白棠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頭白虎和聶婉。
在他所觀察到的這個世界中,恐怕隻有這一獸一人的心思最為純淨。
“他們都已經死了百多年了,”仿佛能猜到白棠心中所想,謝喬冷冷開口,“算上各個世界的不同流速,也許連骨頭都化成渣了也說不定。”
搖搖頭,白棠踏上黑玉似的地麵,邁步向不遠處亮著的光點走去,其實他也不是和這一人一獸有多深的感情,隻是獸丹碎了,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近經曆過的事情。
見白棠又恢複了悶葫蘆不說話的狀態,謝喬不悅地冷哼一聲,他知道小宿主的生命中從未出現過聶婉這樣單純美好的女性、也理解對方無論何時心底都有那麽一份藏得隱秘的柔軟,但是知道歸知道、理解歸理解,謝喬還是忍不住地有點緊張。
白棠,會覺得自己殘忍嗎?
在親眼見到自己毀了一方世界後,這個心存良善的小宿主,會覺得自己無藥可救嗎?
“哼什麽哼,”將手放在光芒柔和的石台上,白棠背對謝喬聲線冷淡,嘴角卻不自知地彎起了一個弧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人。”
弱肉強食,此方世界本就是天道和謝喬的博弈場,無論誰輸誰贏,那些實力弱小的存在都會變成兩人一決勝負的犧牲品。
有罪也好,無辜也罷,白棠不是神更不是聖母,幹不來悲天憫人普度眾生的活兒。
人有親疏遠近,白棠是為這一方世界的毀滅而感到惋惜,可這惋惜若同對謝喬的擔心相比,便也如螢火般微不足道了。
也許這就是一種偽善吧?白棠自嘲一笑,與遊戲世界相連的通道緩緩開啟,白棠回身拽住謝喬的袖子,預備和對方一同返回。
但就在離開副本的一瞬間,白棠忽然再次捕捉到了一絲世界本源的波動,他猛地將光球脫手,疾如閃電地吞掉了對方的一塊小尾巴。
從未見過的場景宛如畫卷一般不疾不徐地在白棠眼前展開,浩瀚無垠的宇宙星河中,十二把形態各異且精雕細琢的王座分散各處,隱隱以一顆深藍色的星球做中心圍成了一個圓桌,十一個互不交談的人類斜倚在王座之上,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令人心驚的力量。
十二缺一,水晶般剔透的王座無人駕臨,就在白棠將視線移向那把王座的一瞬,其餘十一人都似有所覺地看向了白棠。
或狂躁或冷淡的眼神穿過時空的限製落在白棠的神魂之上,無形之間帶給他一種無法言喻的壓力,星光流轉,白棠用意識形態重重地眨了兩下眼,確認自己並沒有眼花。
這就是謝喬和零三提過的十二席,可為什麽……他們的手腳都連著線?
牽線木偶似的、連著線。
就在白棠想順著那近乎透明的細線向上望去時,兩道不容抗拒的力量倏地襲向他的眼睛,見勢不妙,白棠立刻閉眼想脫離這個類似精神世界的空間,但許是因為不是主動進入的緣故,此時他竟也不能憑借自己的力量主動離開。
危機近在咫尺,電光火石之間,白棠忽覺指尖一痛,耳邊也傳來了謝喬略顯焦急的聲音:“白棠?!”
綺麗卻詭譎的畫卷飛速合攏,白棠神魂一震,終是從那片不知名的空間逃脫了出來,右手指尖鈍鈍地發痛,好似被誰狠狠咬了一口,白棠想睜眼檢查,卻發現眼角火辣辣地疼,還有兩行溫熱的**徐徐流下。
“別亂動,”指尖上的血珠被什麽濕軟的東西輕輕舔掉,謝喬熟悉的聲線打消了白棠想要強行睜眼的念頭,“這裏不安全,等回到零三的地盤我們再說。”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白棠才後知後覺地察覺自己並不知道謝喬的視線此刻落在哪裏,於是他張了張嘴,又小聲地應了句好。
按照謝喬的指示向前走了三步,脫離副本時獨有的暈眩感讓白棠安下心來,他穩穩地拽住謝喬的袖子,而後落在了一汪冰涼的**中。
[叮咚!不可修複傷勢判定,身體修複終止。]
[滴!滴!滴!絕密能量警告,即將轉交主係統……]
機械的提示音頭一次出現了終止修複的說法,白棠皺了皺眉,下一刻就被係統如往常一樣不懂溫柔地扔回了房間的大**。
還沒等白棠的身體“著陸”,他便被接進了一個可靠有力的懷抱,第三人的氣息波動出現在房間內,白棠顧不得此時姿勢的別扭,準確地轉頭叫破了來人的身份。
“零三。”
“是我沒錯,”還是那副招人疼愛的正太嗓音,零三破天荒地和白棠有了一次平等的談話,“你見過主神他們了?”
“主神?”被謝喬扶著在床邊坐下,白棠試探性地猜測道,“你說那些木偶線的主人?”
“看來還沒有正式見麵,”不知怎麽,白棠從零三的語氣中聽出了鬆了一口氣的味道,“也對,未登十二席卻妄圖窺伺眾神,若是你真的見到,就不止瞎一雙眼睛這麽簡單了。”
“瞎一雙眼睛?”周身的氣勢陡然拔高,謝喬一字一頓地重複,“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百遍也是這樣,”零三歎了口氣,“他的眼睛是被神力所傷,以我的能力根本無法治療。”
“這孩子回溯副本完成時我便有意召你們回來,隻是我上麵那位突發奇想,又將你們丟進了一個新的副本,”認識到白棠的潛力,零三也不再以公式化的78187來稱呼白棠,“那個世界的本源由眾神所造,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是他吞噬了眾神的力量。”
眾神的力量?想起那絲被自己吞掉的世界本源,白棠了然地點了點頭,他神色一如平日淡然,就好像突然變成瞎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少說這些沒用的,”謝喬變出毛巾輕柔地擦去白棠眼角的血跡,“就說怎麽才能讓他恢複。”
謝喬語氣平常,眸子裏卻盡是威脅的寒光,零三打了個哆嗦,隻覺得找回本體的對方變得可怖了許多。
“成為十二席,”設下禁止,零三嚴肅道,“十二席登臨王座時會得到眾神洗禮,到時定然能夠盡除傷痛。”
那些任人擺布卻不自知的人偶?想起那些蛛絲般令人作嘔的線,白棠斷然搖頭:“我拒絕。”
就算真要失明一輩子,他也絕不會去當別人手裏的玩具。
哪怕對方是神也不行。
“那就隻剩另一種辦法了,”似乎早就料到了白棠的回答,零三飛速地給出了另一個選擇,“走這妖刀走過的老路,斬斷絲線……”
“成為神。”
作者有話要說:不會失明很久的,棠棠也能感覺到有能量波動的東西。
沒說明的地方下一章會解釋的哦,別急。
日常比心,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