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成脫離條件後被強製傳出的感覺白棠很熟悉,隻是這次他本人今非昔比,所察所覺也不僅僅暈眩感那麽簡單。
銀白色的通道在身體兩側延伸,白棠能清楚地感知到其中屬於時間神和空間神的氣息,謝喬將自家媳婦牢牢護在懷中,就算這次沒有零三做中轉,高速移動帶來的不適也沒有讓白棠感到頭暈。
刺眼的白光從不遠處的圓形出口處傳來,白棠眯著眼握住謝喬的手,主動加速衝了出去。
入目的是一片浩瀚而靜謐的星空,就像白棠曾經見過的那樣,一顆深藍色的星球在宇宙中央緩緩旋轉,它乍看上去有點像白棠生活過的地球,但若仔細觀察,兩個星球又幾乎沒有什麽相同。
突然有點想家,白棠的腦海裏一瞬間浮現出了自己曾經住過一段時間的小窩,雖然那裏並不能被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家”,但它在這一刻依然勾起了白棠潛藏的思念。
緊了緊與謝喬十指相扣的手,白棠深吸一口氣,流星一般墜入了那片深藍。
溫暖的海水將他與謝喬溫柔地包裹,周圍不斷有寶石一樣純粹而晶瑩的魚兒遊過,可是白棠此刻卻無暇去欣賞,他撐起一片黑白的護罩,順著神力的感應不斷向前。
“嘩啦。”
破水而出,白棠眼前是一片海天倒錯的奇景,碧色的天空代替大地成為了各類生靈腳下的支撐,他試探性地翻轉降落,不確定這虛幻的一幕是否真的經得起他和謝喬的踩踏。
寶石樣的小鳥不怕生地從他腳邊路過,蹦蹦跳跳的樣子更像一隻傻兮兮的兔子,白棠與謝喬對視一眼,慢慢靠近了最中央連接天空與海洋的那棵古樹。
樹下是一片晶體構成的平台,其上十分隨意地散落著十個色彩鮮明且不同的寶石座位,還有兩個石頭樣兒灰撲撲的方塊。
“他們已經死了。”
平靜的語調裏沒有任何一絲的感情波動,陌生的男聲從白棠身後傳來,他了然地轉過身,果然看到了一個擁有金色雙眸的男人。
秩序神,明月的主神,也是曾經對自己降下懲罰的男人。
“和他廢話那麽多做什麽?”以秩序神為開端,眾神陸陸續續地出現在古樹四周,隱隱對白棠二人形成合圍之勢,一個眼眸發灰麵容瘦削的青年冷哼一聲,抬手抓向了白棠左手上佩戴的手環。
“吃裏扒外的東西,還不快點給我滾出來?!”
從副本中脫離的白棠早已擺脫了吸血鬼身份所帶的束縛,出於某些甜蜜的小心思,他身上的衣物再次換成了與某妖刀同款的黑色玄衣,這會兒麵對空間神的挑釁,白棠隻是輕飄飄地揮了揮衣袖,黑白色的波紋便將對方來勢洶洶的攻擊盡數抵消。
正太外表的零三從銀色手環中飄出,扒著白棠的肩膀衝空間神做了個鬼臉。
顧不得零三“小人得誌”的模樣,空間神詫異地後退一步,沒想到白棠這個偽神居然有這樣強大的神力。
“想給別人下馬威,自己卻被打了臉,空間,你可真是給咱們神族丟人。”紅發的魁梧男人不留情麵地嘲笑出聲,他低頭看了看對自己而言分外嬌小的白棠,“有點意思,戰爭神願意屈尊與你一戰。”
還真是驕傲自大到沒邊的一群人,看著逐漸用各色神力包裹住這片空間的眾神,謝喬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按照與白棠的約定散去了身形。
謝喬的異動讓在場的神靈全部警惕起來,對方毀掉一個高等世界的戰績還曆曆在目,更別說眼前這個千萬年來唯一一個闖進“深藍”的外人,也是由謝喬一手挖掘培養至今。
但令眾神意外的是,謝喬既沒有主動攻擊、也沒有變成本體回到白棠的手上,他隻是突兀地消散,仿佛徹底放棄了這次戰鬥。
沒有給眾神多餘的思考時間,白棠手心黑白漩渦流轉,下一秒便如跨越了空間一般瞬移到了戰爭神的身側。
“和我一戰,你還不夠格。”揮手擋開一道黑暗凝聚的弓箭,白棠唇角輕勾,一肘擊在戰爭神的腹部,他眼神高傲,卻因實力而並不顯得自大。
神靈間的戰鬥並不花哨,除了空氣中一閃而過、代表規則的神秘銘文,這場戰鬥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枯燥無味的返璞歸真。
掌管這片宇宙的至高規則一條條地落在白棠身上,卻又被那黑白的波紋不緊不慢地一圈圈地打散,遊走在眾神之間的少年就像是一個最高明的複製者,他不僅僅將眾神所用的銘文統統複製,更是在短短幾息間將它們完善的更加出色。
那是創造之力所附帶著的具現化,隻要白棠能看破銘文背後的原理,他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們掌握。
被自己所用的規則銘文減緩了時間,銀發的時間神不由自主地成了白棠的肉墊被殺戮神砍了個正著,嘴角溢出一抹水銀似的**,時間神狼狽地從空中跌落,心中暗罵殺戮是個不懂收招的莽夫。
但這樣詭異又滑稽的情況並不隻是出現在時間神一人身上,就像白棠曾經在最終副本內說過的那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個少年不僅將四兩撥千斤的花招玩的極妙,更是確確實實地將所有的招式都還給了與其對應的神靈。
被一個低等世界爬上來的小子牽著鼻子走,眾神的心裏都產生了一種不可抑製的怒火,空氣中銘文閃現的頻率越來越快,幾人頭頂上的海洋被神力震**的不停翻湧,似是一頭被牢籠所縛的憤怒野獸。
黑白色的波紋在融入各色的規則銘文後逐漸變得像是後繼無力般的淺淡,以為見到勝利曙光的眾神精神一振,手下所用的規則銘文也愈發高深起來,唯有秩序神動作一頓,似有所覺地冷喝一聲:“住手!他在拿我們試招!”
不過這話說得實在太晚,幾近透明的波紋刹那間傾巢而出,帶著無形的衝擊波將所有神靈都撞翻在地,偌大的深藍世界,竟隻有白棠和秩序神仍舊維持著站立的姿態。
中央古樹下的彩色石椅瘋狂顫動起來,秩序神右手一擺,做了一個並不複雜的手勢,他周圍的眾神在看到這個手勢後表情大變,最終卻還是不情不願地掐起了同樣的法決。
一塊塊璀璨耀目的神格從眾神肉身的各處飛出,它們迅速地擴大變形,而後在秩序神的帶領下拚接成了一個類似寶石人的新型生物。
原來這才是眾神最原始的模樣嗎?手心的黑白漩渦逐漸凝固,白棠雙手虛虛一握,烏色的窄麵長刀便再契合不過地出現在他的手中。
一刀架住彩色寶石人巨型的手臂,白棠腳尖一點躍至半空,鋒利的刀刃與規則所凝的神格摩擦燃出一連串的灼熱火花,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悶熱。
翻身上“馬”,白棠仗著自己的體型與柔韌度成功地踩到了寶石人肩膀的位置,他能聽到寶石內部男男女女感到屈辱的怒吼,也能感到腳下無數規則銘文對他的捆縛,但白棠卻充耳不聞,一心隻想用手中的妖刀替這塊大型神格開個口子。
“嗤啦——”
又是一串代表失敗的火花,白棠向左一滾,靈巧地在寶石人縮小前翻身落地,無數的銘文在兩人周邊層層疊疊地浮現,密密麻麻地似乎要將整片天空和大海一同填滿,就在這壓抑無比的一刻,白棠心中突然傳來的謝喬熟悉的嗓音。
[交給我一次,也相信你的直覺一次。]
心頭一動,白棠再不去理會外界所有的風雲變幻,而是將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謝喬的身上。
這是他的刀。
這是會與他相伴生生世世的愛人。
神魂相連,唯有兩人心念一處,才可能發出最大的威力。
忽然卸下了所有壓在身上心上的重擔,黑發的少年甚至安然地閉上了自己琥珀色的雙眼,恍惚間,似乎有人從背後溫柔地圈住他、然後扣著他的手一起高抬長刀。
真像是第一個副本中的情況,白棠驀地露出一個笑,隻是那時對方的懷抱沒有這麽暖,動作間也充滿了冷酷無情的強製。
揮刀而下,白棠嚐試放棄任何所謂理智或經驗的思考,完完全全地將自己交給了本能和他身後那個最值得相信的男人。
可別再像初次合作時那樣鬧出烏龍了,少年在心中暗暗地祈禱,這一次,他們絕對不會、也絕對不能斬偏。
“轟!”
少年與妖刀的合作依然和之前的大多數次一樣默契,甚至它還要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完美,寶石人被包裹著半透明光波的暗紅刀芒一刀點破,碎裂成無數塊細小且燦爛的寶石。
它們飛竄著想回到原本主人的身體,卻又被少年手心黑白色的漩渦所吸引,破裂又找不到宿主的神格很快變回最本源的規則銘文,不受控製地一條條地融入白棠的手心。
“嘩啦——”
當最後一塊神格消失於世間,深藍世界上方的大海立時像失去了無形的支撐、鋪天蓋地地倒灌而下。
萬物斂息,除了那深藍色的海水,所有的一切都隨著變回灰色方塊的寶石椅子們失去了顏色,世界中央的古樹在幾息之內枯萎,連同那些僵硬的鳥兒和魚在海水中隨波逐流。
在這無聲又無色的死寂之地,隻有一個黑衣少年靜靜地躺在海天交界。
像是一尾沉睡的魚。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一更,二更老時間~
不太擅長寫打鬥嗷嗚,希望話話沒有讓小天使們失望。
日常比心,碼二更去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