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國服韓信的日常

第45章 Chapter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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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A大哀鴻遍野。期末考試踏著魔鬼的步伐從日曆邊緣逐漸移到中央, 圖書館又開始出現座無虛席的盛況。顧悠悠暗自慶幸,她所有的考試都被安排在七月中旬, 一學期的尾巴尖兒,也就不用這麽早開始趕時間。

天降大雨。夏天的水總是來得匆匆, 連綿不但的水柱順著屋簷的脈絡滾下窗戶,打在硬邦邦的水泥上,粉身碎骨。地上濕淋淋的一片,邵瑜很不喜歡這種潮濕的感覺。她把傘立在學生活動室門口,抖了抖肩膀上殘留的雨水走進去。

裏麵已經坐了四個人,麵前一人一杯奶茶,在空調房裏冒著熱氣。這四個人就是她王者榮耀校際賽的隊友。功夫不負有心人, 夜以繼日的祈禱之後, 組委會不負眾望把她塞進了宗介那組,雖然他看自己的眼神裏從來很路人。

今天是她約他們出來練習配合的。能夠多創造機會和喜歡的人接觸,何樂而不為呢?

先到的人並沒有在打遊戲, 笑容滿麵不知道在討論著什麽,其中穿著牛仔背帶褲,一條烏黑的麻花辮拖到後背的女生, 就是橫刀奪愛的頭號人選。她當活動部部長這麽多年,從來沒遇到過活動秩序冊寫作技巧如此精湛的人,這也加重了邵瑜心中的不滿。那種嫉妒像暗夜裏的毒蛇,每晚夜深人靜時, 就吐著信子蠶食掉她的心。

他們的訓練並不沉默, 原來宗介並不是印象中時常掛著無所謂微笑的少年, 現在的他似乎更多了真是的色彩,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他也會在開黑顧悠悠死了的時候欠扁地來一句“幹得漂亮”,然後把殺她的人立斬馬下。也會在孤身入敵營時一邊喊著“大哥別殺我”一邊衝鋒陷陣七進七出。

他在邵瑜的心目中逐漸立體生動起來。

她在試著融入群體。原本以為這個陣容是兩神帶三坑,沒想到顧悠悠也是把好手,在這個妹子酷愛中路法師的時代,她上單打得行雲流水。最讓她不可思議又不是滋味的在於,宗介似乎相當信任她的能力。仿佛有無形的紐帶讓他們心靈相通,打野去抓上路都從來不用發信號,對麵的ad和輔助就莫名其妙被送上西天了。隻要團戰顧悠悠敢往裏切後排,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跟上,不管是不是二打五的劣勢局麵。

可是這種並肩作戰的信任之中,又總能讓人感覺到無形的保護和遷就。顧悠悠想開龍的時候,宗介從來不會發出質疑,即便任何有經驗的打野都不會在這個時機貿然開龍。通常都靠他精湛的操作放懲戒在敵軍一堆人中搶龍,實在沒搶到,頂多提醒兩句下次什麽時候該開。有一局他們大比分18-16領先,顧悠悠玩達摩被對麵墨子一個大招控得動彈不得,以少打多的情況下,所有隊友都自覺地把戰線往後撤去。當時宗介玩的猴子還剩下最後一格血,一技能擋了一下本來可以安然無恙地脫身,但就跟中邪了一樣,剛往前走了兩步就順勢二技能倒回來,二話不說送了墨子雙殺。

對麵墨子都驚了:猴子你幹啥呢?

猴子波瀾不驚:殉情啊。有意見?

原來以為宗介和顧悠悠在一起不過是一時興起,時間一長必定會自動分開,後來事態卻一發不可收拾。有那麽一刻,邵瑜清晰而篤定地預感到,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麽,本就稍縱即逝的機會真的要一去不返。

她聽說宗介喜歡狗,碰巧她家有隻德牧,便以此為契機。狗在旁邊追逐打鬧,他們練習比賽配合,豈不美哉。奈何隻要問“星期X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曬太陽喝茶?”諸如此類的問題,宗介絕對是偏頭去的看顧悠悠,後者就會拿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翻呀翻,實在拒絕不了,才應承下來。

帶著條七十斤的大狗去郊外著實不容易,它把折騰上車又折騰下來,邵瑜已經是滿頭大汗。她在服務員的指引下找到訂好的位置時,霍夜辰和莫婉然正在繪聲繪色地說著什麽,重中之重宗介卻不在。一問才知道,被顧悠悠拉去河邊散步了。

露天茶坊開在草地上,腳下全是夏日的幽綠,像貓的瞳仁。撐一把巨大的太陽傘,懶洋洋地曬著,簡直讓人舒服得快要昏死過去。而茶坊的旁邊是條人工河,水草飄飄****,河底的小土坎並不泥濘,來此的人大多會去走一走,不負此行。

顧悠悠就是抱著這個念頭要留下美好的兩人回憶,結果多了一狗。二七那個小狗崽子,仗著宗介喊他一聲兒子,就肆意妄為得不得了。明明田坎就隻夠一個人走,宗介就自動走下麵扶著顧悠悠,她順理成章在上麵用走獨木橋的辦法往前走。這下好了,二七四隻小爪子往上麵踩穩,然後屁股一撅,若不是宗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顧悠悠,她怕是要在醫院裏住上個十天半個月。

於是她突發奇想輕輕推了下宗介。哎喲不得了,二七跳起一丈高,在她的手指剛碰到宗介膀子的時候就開始又吼又叫,拚命撕扯她的褲腳不讓她靠近主人。勸說無效之後,狗身子非要從兩個人中間擠出來,硬生生棒打鴛鴦。

平時讓著你,你還真以為高我一等了?顧悠悠氣結,踹起一腳泥巴就踢過去,不但被二七靈活地避開,她自己因為慣性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腰上的手緊了緊,轉過頭去,宗介正哭笑不得地看著一人一狗。

“我跟你講,這個是我男朋友。懂嗎!男!朋!友!”她鼻孔朝天,拎著旁邊人的短袖袖口,大聲朝二七宣布,“神聖不可侵犯的男朋友!”然後死皮賴臉地就往宗介身上蹭,臉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很快就到了脖子窩——差不多是顧悠悠能夠到的極限高度了。

二七歪著腦袋站了一會兒,似乎在笑話這句話的含義,突然狂暴地回嘴了,兩個大鼻孔不停地擴張收縮,憤怒得很。如果狗狗會說話,二七心裏大概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它亮出並不尖利的乳牙,尖著嗓子向顧悠悠宣示主權。

“哦,這個是你爸啊。”顧悠悠蹲在身去一本正經地和他對視,時不時揚眉挑釁,語氣的也是氣哼哼的,“我跟你講,搞不好哪天你就有媽了。”

“胡說什麽,明明是已經有媽了。”宗介作勢要嗬斥,捏了下她的臉蛋,或許是覺得嬰兒肥的彈性非常有趣,又多意猶未盡地補了一下,他黑沉沉的眸子亮晶晶的,倒映著湖水裏的景色,令人心神**漾。

這下顧悠悠腰杆也直了,氣勢也足了,叉著腰鼓腮幫子:“看看看!現場實錘,你以後還跟我皮?”語音未落,二七已經委屈地蜷成了一團,擋在路中間死活不讓,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宗介,仿佛在訴說被拋棄的痛苦,試圖把顧悠悠從宗介身上扒拉下來。

一人一狗帶著殺氣的眼神你來我往,路也不準備走了,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

最後還得宗介出來解圍,他把顧悠悠拉到懷裏耳語道:“我跟你講,教育孩子要講究方法,你這樣爭風吃醋的話,不利於家庭團結。”隨後又俯身摸了摸二七的腦袋,第一萬次重申,“你不可以老是惹悠悠生氣,家裏兩個小孩子就是容易產生矛盾,但是你是男孩子,要學會保護姐姐才行。”同樣的話二七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不想自討沒趣,嘴裏不情不願地嗚了兩聲,起身在前麵探路。

八條腿整齊劃一地在土麵上印下腳板花紋,鬆軟的縫隙之間倒灌滿璀璨的陽光。一如既往,他的手心幹燥而溫暖,十指相扣之間,執子之手的感覺就特別明顯。

“你為什麽喜歡我啊?”顧悠悠問,“我一直挺奇怪的,你好像從第一次見麵就對我別樣青睞。”

宗介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他的目光落在水中極深極深的另一頭,“悠悠,我們對第一次見麵的界定,可能不太一樣哦。”說著忽然用力扯了她的手一下,田坎上獨木橋走得不亦樂乎的顧悠悠臉色巨變,來不及反應就往一邊歪倒過去,空出的手在風中徒勞地揮舞,卻沒有救命稻草出現。

“你幹嘛啦!”她又驚又氣道。

身邊傳來的卻是一陣笑聲,始作俑者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她,卻很享受她大驚失色的表情,眨眨眼道:“我怎麽啦?”然後拍拍她剛好勾著自己褲腰帶的手,更加無辜地說:“你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垮我褲子?天哪,顧悠悠小朋友,你已經饑渴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沒有!”顧悠悠趕緊縮回了手。

宗介吐舌頭作略略略狀:“那剛才拚命把我褲子往下拉的是什麽?難道不是你的豬蹄子嗎?”他稍加思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麵對啞口無言的顧悠悠得寸進尺道:“或者說你想把我推進河裏殺人滅口?”

她翻了個白眼:“對啊,我把你殺了好繼承你那麽多榮耀王者號。”

“那你考不考慮讓我多活幾天,這樣我死後你就能獲得更多的榮耀王者和國服稱號了。”他討價還價,“畢竟我死了就沒人帶你打校際賽了,你一個人怎麽帶的動?”

不小心的哼哼還是被聽得清清楚楚:“我難道不會去找阿夜幫忙嗎?”

猝不及防的擁抱令顧悠悠寸步難行,手機在褲袋裏不依不饒地震動著,宗介還是俯在她身上一動不動。他的下巴剛好卡在她的鎖骨凹陷處,說不清是天氣熱還是身上熱。

“你可以去求助,但並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會幫你。”他說這話的時候像個拿著棒棒糖宣誓的孩子,難以啟齒卻自尊而執拗,“悠悠,對你有求必應的人不會多,其中除開父母,我是最聽話的一個。”

這個平淡無奇的下午,忽然就因為這句話,在記憶裏熠熠生輝。

莫婉然和霍夜辰相聊甚歡,**茶見底了一杯又一杯。看到邵瑜靠近,臉色不自覺地收斂,隨即打電話喊顧悠悠他們返程。不到五分鍾,就聽見狗脖子鈴鐺的叮咚在先聲奪人。緊接著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現,地上還有個腿最短衝在前麵。

乖乖趴在凳子地下的德牧忽然豎起耳朵,凝神細看,看到同類的到來,興奮地尾巴尖兒直打顫,兩隻爪子把地上的草皮都翻得底朝天。但德牧是大型犬,根據規定不能隨意放養,隻能巴巴得等著二七往這邊跑。

兩隻狗相見恨晚,很快抱成一團愉快地交了朋友。德牧的繩子本來綁在凳子腳上係了個活結,摸爬滾打中自然散開。她黑屏等待複活的時候,邵瑜餘光注意到了這一點,自己家的德牧也不是性情凶悍的那一類,又多時沒有出來如此開心地玩耍過,便想著並無大礙,沒有去管。

服務員從遙遠的服務台把他們點的零食放在桌上,其中有一盤香氣四溢的醬香鴨舌,是紅透半邊天的明星產品。市中心的那家分店排隊得排一兩個小時,還限量購買。但是舌吻狂魔顧悠悠是鴨舌的忠實粉絲,Ruin戰隊晚上在市中心聚餐結束後,宗介專程去跑了一趟。

看到鴨舌的顧悠悠臉上樂開了花,舔舔嘴唇像是口水都要掉下來。“饞貓兒。”宗介瞥了她一眼,把她手裏的手機按到桌麵上,“你掛機去吃鴨舌吧,我把下麵的打完就行了。”

如獲大赦的顧悠悠當即拿了一根鴨舌,放到嘴裏並不文雅地啃起來,還含混不清地問宗介:“你要不要我給你把肉裏出來你邊打邊吃?”

宗介往旁邊閃躲,避開飛濺的唾沫星子道:“不了,我暫時沒有吃你口水的打算。”

或許是食物的香氣無法抵擋,兩天追逐狂打的狗也安靜下來,乖寶寶似的並排坐在桌子前麵,水靈靈的眼睛聚焦在零食上,哈喇子劈裏啪啦往下掉。然而鴨舌有演,他們並不能吃。

“你們不能吃的,我去給你們找找別的東西吧。”邵瑜解釋道。=,忽然想起來德牧今天出門前沒吃早餐份的狗糧,便起身到後麵的包裏去翻找狗零食給他們解饞。

就在這時,她背後響起男女混合的驚呼,聲音裏滿是恐懼,然後是塑料凳子翻到在地的悶響。再回過頭時場麵一片混亂——莫婉然和霍夜辰驚魂未定地站在旁邊,而圓形插傘的桌子屁股朝天,桌麵與地成六十度角,食物零零碎碎散落在周圍的地麵上。

顧悠悠手裏啃得正香的鴨舌早就飛出老遠。她本能地低下頭,把自己的身體從頭到腳打量了個徹徹底底。沒有任何的痛楚,甚至沒有劃破皮膚的瘙癢,隻是跌坐在地上的臀部隱隱作痛,她整個人陷在一個柔軟的懷抱裏,被包裹地分毫不差,而宗介一手環住自己的腰,另一隻手橫攔過她的手臂擋在她身前。這樣一來,他就把她完完全全拉進了自己保護範圍內。

而他皮膚很好,光潔的手臂還是光潔,隻是多了兩個洞,正在汩汩往外冒著鮮紅的**。

不到半米處,德牧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隻能原地打轉兒,發出抱歉的嗚咽聲。看到邵瑜轉過身來,忙不迭吐掉了嘴裏吃到一半的鴨舌。

【小劇場】

智障是一種會傳染的病。

霍夜辰在訓練基地裏粗聲粗氣地和老媽通電話,眼看著訓練時間快到了,慌慌張張要掛電話。已經交代到最後幾句,他卻大驚失色:“媽!媽!我手機找不到了!”

說的跟真的一樣,手還在櫃子上麵到處**。於是他媽媽義正言辭地批評兒子:“跟你說了東西要放好要放好!現在掉了知道哭了吧!”

關鍵是旁邊攤在沙發裏喝可樂的瓜某人還補了一句:“馬上,我給你看看沙發上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