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國服韓信的日常

第64章 Chapter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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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大型災難片“開學”全國同步上映。自從邀請賽之後Riven名聲大噪, 一躍成為了電競圈的名人, 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韓信, 還和R的操作如出一轍, 著實讓粉絲吃足了狗糧。

但是當事人R一直對一件事情耿耿於懷。

為了封住廣大水軍的嘴, 他當時可是翻箱倒櫃找出了當年的偷拍照片,還花光了所有的浪漫細胞發了微博。的確, 那張顧悠悠彈鋼琴的絕美背影是出自他的手筆,但其他幾張照片就不見得了。特別是某位不知名男子的出鏡, 這人可是他知識的盲區。

關鍵在於,潛在的威脅者醜的話,R也就作罷不追究了,問題是這個男孩子長得還有點小帥。那不行,必須打破砂鍋問到底。

昨天顧悠悠陪宗介回租的小宿舍裏收拾東西,打理完畢後兩人坐在沙發上閑聊。宗介翹著二郎腿, 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注視著電視屏幕上扭動的海綿寶寶。

而顧悠悠呢?抱著樂事薯片在旁邊哢擦哢擦啃得津津有味,光著的腳丫還時不時擺兩下。她吧嗒吧嗒嚼了兩口之後, 賊兮兮地笑道:“你是不是偷偷去找過霍夜辰,讓他幫你打探消息?”

宗介往這邊望了一眼, 坦****地回複:“打探什麽消息?”

“好那你就是間接承認你去找過霍夜辰了。”顧悠悠眉飛色舞,像發現了無價之寶時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她眨巴眨巴眼睛, 故作惋惜地說:“唉, 可惜霍夜辰不中用, 打探了半天,還是不知道黑衣男子的身份呢。”

“你別說,照片上的人是真的帥,那身材版型和你還挺像的!”她繼續誘敵深入,這時候宗介的表情堪比月亮背光麵,充滿了不為人知的黑暗。

他說這話時,莫名其妙一陣烏雲襲來:“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嘛。”

顧悠悠則是假裝聽不懂話中有話,順著就回答:“是挺好的,今天天氣也挺好的。”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就餓虎撲食一樣壓過來,順勢把她禁錮在臂彎裏。

“我倒不介意讓自己心情好一點。”宗介嘀咕,一字一句的氣息都噴在她臉上,他現在是平板支撐的姿勢,而她就是那個被翻牌子的板。

他的領口之間還是清新的洗衣粉味,卻莫名其妙混入了富有侵略性的強硬。僅僅是短暫的一秒,她已經繳械投降。

宗介卷起一撮她的鬢發把玩,呼吸灼熱:“乖,告訴我那個男孩子是誰?”這連哄帶騙的語氣,顧悠悠從繳械投降變成潰不成軍。她感覺高位截癱,渾身軟綿綿的,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情愫在血管裏橫衝直撞,有什麽要從皮膚之下咆哮而出,讓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起來。

這讓她不安分地動起來,想要找個舒坦點的姿勢,卻弄巧成拙。最後當她膝蓋向上收攏企圖把整個人往上挪動的時候,下腹異常敏感地感受到僵硬和滾燙的,不可名狀物體。

燃燒的火焰從腳趾一直奔流到腦袋頂端,灌滿了顧悠悠的軀體。她忽然感到蒸桑拿一樣的燥熱,無法呼吸。但是情侶之間誰還沒點兒尷尬的這檔子事,機智如她,直女如她,往下蜷了蜷身子,伸出了手。

脆生生地、毫不拖泥帶水地、給了他酒窩會心一擊。硬度更高的指甲接觸臉部柔軟的肉體組織時,彈性更大的一方隨即凹陷下去,生生堵住了宗介滾到喉嚨邊兒的話。

“那是我哥哥,同父同母的親哥。”顧悠悠小聲嗶嗶,“你的女朋友身心健康,現在沒有以後估計也沒有,□□的打算。”隨即他放開了她,動作奇快地退到一邊兒去靜坐養神。

顧悠悠凝視他幾秒,不解地問:“你在幹嘛?打禪?”

他的聲音很啞,帶著克製:“憋一會兒。”尾音卻被她銀鈴般細碎的笑聲衝得七零八落。

時間回到現在。

九月的到來並沒有讓氣溫對人溫柔以待,反倒是秋老虎熱得變本加厲。就算出去裸奔一圈兒,身上也會大汗淋漓。是以提到跋涉校園去上課,大多數學生都叫苦連天。

顧悠悠活在冰天雪地,開學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的專業課有一個實踐項目,要求在新學期的第一課作報告。有個貪圖享樂的組員不願意自己努力,從網上東拚西湊了資料來,以為不會被發現。沒想到教授火眼金睛,一人抄襲,全組零分。

顧悠悠欲哭無淚,她的部分可是經過認認真真準備的,稿子都不知道重寫了多少遍,最後呈現效果也非常理想。可惜連坐製,武斷的教授不接受任何理由。

所以這才真的是,新學期,從新的零分開始,把人的熱情都澆滅了。期末無緣無故丟掉了四十分,讓她的心情異常糟糕。僅存的六十分什麽概念?就是你拚盡全力也隻能在及格的邊緣徘徊,而成績單上永不磨滅的C,將讓你被所有機會拒之門外。

她專門去辦公室找了老師,而老師認為小組成員應該互相監督互相負責,如果在準備的過程中發現該同學抄襲,那麽就不會勸阻遭殃,但是沉默等同於變相的鼓勵,因此此事再無餘地。

同樣是晴朗的下午,宗介倒是沒課,準備去圖書館把上學期寄存的行李取出來。暑假過去,圖書館側壁的爬山虎更加生機勃勃,像一張綠色的網籠罩著整幢建築。

他抱著沉重的行李,在回租的房子時,碰巧霍夜辰也拎著大包小包上樓,兩人攀談起來。

“兄弟,你知道你女朋友今天運氣有多背嗎?”霍夜辰拍拍他的肩膀問,頗有些意味深長。

宗介豎起耳朵:“怎麽了?”

“她沒告訴你啊……”霍夜辰驚覺失言,但為時已晚,隻能硬著頭皮把顧悠悠的悲慘遭遇托盤而出。宗介邊聽邊忍不住皺眉,他很清楚這孩子脾氣倔強,不願意總給自己傾倒負能量。但強烈的自尊心一定會讓她很難過。

完美主義者的自卑,他太懂了。

可是顧悠悠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莫婉然說半小時前通電話她的語氣還算正常,說出去散會兒步就回來,現在卻怎麽也聯係不上了。微信和QQ明明顯示的是4g在線,卻無論怎麽戳都沒有動靜。

她像一條隱形的魚,靜靜得溺在池底。

晚上的通識教育課,教授來來回回點了無數遍她的名字,結局也是無人應答。友軍踏破鐵鞋要到了她父母的聯係方式,圍坐在學習公用空間商討對策。

最後還是讓宗介打了電話。

“您好,我是宗介。”他在猶豫著要不要報上阿姨女兒男朋友的身份之前,阿姨就興高采烈地接話了:“我知道我知道,悠悠的男朋友是吧?”

這阿姨仿佛是眾人肚子裏的蛔蟲,簡明扼要地猜出了他們來電你的意圖,表示悠悠因為心情不太好下午回家調整狀態了,手機沒電關機因此聯係不到,早就囑咐了宗介如果來電話,就讓駙馬去公主閨房接駕。

宗介馬不停蹄地去了。

是顧悠悠來開的門——穿著人字拖,頭發亂蓬蓬的,頹廢少女的模樣。她臉上尚有淚痕,眼皮腫得快要把眼球吞沒。迎麵襲來一股空調的涼意,明顯她就是剛從層層疊疊被子裏出來。

A市的落霞風景如畫,粉紫漸變的天幕掛在遙遠的地平線上,混合著蛋黃色的中心圈,出現在窗口的最邊緣。顧悠悠側身讓他進去,室內黑漆漆一片。

記憶裏宗介很少用凶巴巴的語氣和她說話,這次也沒有。隻是緩緩地從後麵圈住了她,把顧悠悠抱在懷裏,像抱著易碎的寶物。他的聲音很輕,生怕驚動了樹枝上棲息的飛鳥。

他的口氣裏透著疲憊,以及生著氣卻舍不得發泄的隱忍:“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讓我很擔心。”

顧悠悠真心實意地道歉了,她已經做好了無論被批評得多麽狗血噴頭都不還嘴的準備。的確是她心情糟糕像縮頭烏龜一樣跑回家裏來,一言不發,也不告訴朋友們去哪裏了,就這樣任性地蜷縮在封閉的空間裏。

這是小孩子認錯慣用的三件套——“我知道,對不起。下次不會再有了。”

宗介嗯了一聲,他的懷抱不鬆不緊,卻有令人沉醉的安定。仿佛是一具無形的盔甲,刀槍不入,但裏麵明明是切膚而柔軟的棉絮,把所有的失落都吸收掉。

顧悠悠覺得這懷抱另含深意。

他平時也這樣把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裏,尋常無奇。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擁抱底下不僅僅是強有力的後盾,還有一種微妙的掙紮,似乎他一鬆手,她就會掉落萬丈懸崖。真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懸掛在樹枝上的葉子。風呼嘯著過去,樹用他們僅存的聯係拚命挽留,像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葉子搖搖晃晃地猶豫著,然而在它搖擺不定時,最終卻是樹率先放開了手臂,讓它隨風而去。

這種放手與否的掙紮並不明顯,卻潛伏在湧動的情愫間,悄悄來到顧悠悠的腦海深處。

她有點不安。

“你是不是收到了劍橋大學2+2項目的邀請函。”宗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簡單的句子在室內飄散開來,沒有回音。

顧悠悠說點頭,貪戀著他的溫暖:“嗯,本來想明後天找你商量的。”

宗介的口氣更加掙紮了,執拗中帶著希冀:“那你想去嗎?”

她實話實說:“之前覺得去不去無所謂的,但今天這件事情之後,好像變得飛去不可了。如果不去,這個項目的零分會讓我之後再也不可能獲得出去交流的機會。說實話,我輸不起。”這個問題她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站在女朋友的立場,她似乎應該二話不說放棄掉出國的機會,繼續陪在他身邊。

但生活不隻有愛情,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規劃和操心。

然而沒想到宗介居然並不躊躇,反而讚同道:“那就去吧。”他的手揉了揉她毛絨絨的腦袋,語氣如釋重負。這種口氣,像終於決定放生掉圈養多年的貓咪。

“我離開的話你會很難過的吧,畢竟這麽久。”顧悠悠咬唇,看著窗外黑壓壓的樹影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故作輕鬆地開玩笑:“又不是見不到了,不用搞得這麽煽情。況且你的人生又不是隻有我,能夠鼓起勇氣走出去說明我宗介的小朋友有追求,值得表揚。”

她的心卻莫名地痛起來,絲絲縷縷的疼痛滲透進身體內部,讓她有些難以呼吸,聲音也隨之哽咽起來。顧悠悠深呼吸,提供一條退路:“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話,我不去就行了。不出國深造對以後的影響也不是那麽大。”

宗介低下頭來看著她,眸子亮得鑽心。

“傻。”他刮了她塌塌鼻子,口氣平淡得像宣稱要帶她打遊戲,“不是不想一直藏在我的翅膀底下嗎,是時候展翅高飛了。悠悠,喜歡一個人不是把對方束縛在自己身邊,而是給她去經曆大千世界的機會。懂嗎?”

大概懂,我喜歡你,而你現在是,也將永遠是自由的。

顧悠悠往後退去,用力地回應了他的擁抱,恨不得整個人都長成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們還是有說有笑地繼續著校園生活,從食堂約飯到互相蹭課再到晚上在王者峽穀相遇。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星期一,即出國留學項目的回複最後期限到來之時,一封回執信被塞到了A大國際事務辦公室的門縫裏。

“姓名:顧悠悠。項目:劍橋大學2+2雙學位項目。本人意願:同意。”新來的實習工作人員在錄入資料時,碰巧中文研究的教授進來借打印機,瞥了一眼資料。

“我倒是有點擔心這個學生去了留在英國不回來了哦,那就真的是人才流失。”教授皺了皺花白的眉毛,對同行的助教說,“小陳,我跟你講,這個學生真的是相當有才,又很努力。我們學校什麽時候考慮送他們出去,還得把他們弄回來啊,別個個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就徹底遠走高飛了。”

夏日的風很聒噪,風扇更是喋喋不休。顧悠悠從宗介的碗裏奪來一塊涼皮,沒有來地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