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國服韓信的日常

第63章 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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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的尾巴, 已經是臨近開學了。夕陽落在宿舍過道上, 可以看見細細密密的灰塵。宿管阿姨看著箱子裏橫七豎八的信件快遞, 一個頭兩個大。

這些孩子即便不在學校, 快遞也從來沒有停止過。

假期不來拿,大大小小的盒子都堆在一樓,全部要考宿管阿姨挨個整理, 然後放到房間裏麵去。彼時碎花衣裳的阿姨正忙活在一堆信箋之間, 餘光裏瞅見四樓的清潔阿姨正要上樓, 就拜托她把四樓的信件帶上去。

清潔阿姨放下掃帚過來拿, 一邊上樓一邊隨意看看。四樓的孩子她大多不認識,卻也發現了熟悉的名字, 顧悠悠, 那個每次見到都會向自己問好的小姑娘。

這個信封她依稀記得,每學期都會有同樣的信件寄給學術表現優異的學生, 給他們提供去國外直流名校交流的機會。往往邀請函, 用的就是這種精選印花牛皮紙的信箋。

果然又是一個要起飛的學生。

晴空萬裏, 顧悠悠站在大廳裏等宗介。成堆的光束像是融化的金水,從落地窗和地麵銜接的縫隙裏流淌進來, 在瓷磚上形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洋。

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宗介斜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和地上他黑乎乎的影子。吳敏站在靠左邊,身體僵硬而戒備, 像一個被抓了現行卻打死不認的犯人。

“你真以為我找不出來是誰發的那個帖子?”R的口氣介於嘲弄與玩味之間, 他雙手環胸, 漆黑的瞳孔略微收縮,並且深不見底。吳敏感到不知所措,本能地往後退去,明明還是那張帶著春風的麵容,但和煦溫暖的春的氣息之間,寒冬的凜冽破土而出。

“我從訓練營到現在,每一次的難堪都是拜她所賜,怎麽能不回敬一下呢?輿論總是清一色往你這邊倒,因為偶像光環麽?”她別過臉去,好避開刀鋒一般的目光。

R打斷了她:“我不想知道也不好奇你這麽做的動機,隻是想告訴你。還是那句老話,我的人你動不得。”他忽然立起身來往這邊邁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把原本就濃鬱的□□氣息壓縮得更加逼人。

吳敏的耳邊傳來一句:“律師函大概後天到你那兒,考慮接一下這份大禮唄。”咬字清晰而聲音溫柔,低沉的音色特別討女孩子喜歡。R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可怕,寒芒從瞳孔的四周往中間聚攏,凝結成堅不可摧的雪峰。他習慣性地把手揣進褲袋裏,準備走人:“哦,對了,隻有弱者才會用這種低級暴力解決問題。”

有一個凝固的身形還在走廊裏矗著,可是他已經疾步走到大廳敞亮的光纖中去。

宗介走過來的時候,顧悠悠正在專心致誌地看手機,表情有點兒凝重。看到他過來了,按掉鎖屏鍵,重新換上笑臉。她的臥蠶之下一片陰沉,深重的黑眼圈吞噬著白皙的肌膚,說不出的憔悴。

他順勢牽了她的手往外走,卻感受到一股抗拒。

“咋了?”宗介轉過身來,挑眉道。

顧悠悠打跳,拖著拽著不肯往前走:“大哥,我帶領全隊走向了勝利,居然連個獎勵都沒有?”那不敢置信的模樣,簡直是戲精上身,路過的剛好有戰隊隊友,都捂著嘴忍不住笑。

兩人這一前一後僵持的姿勢,和溜哈士奇頗為相似。

宗介啞然失笑:“你想要什麽獎勵?”

“要……”顧悠悠咽了咽口水,血液從毛細血管的破裂處噴湧而出,緋紅色鋪滿整個瞬間鋪滿整個臉頰,她還是鼓起勇氣扯了扯他的袖子說:“我覺得吧,應該是要親親!”

這句話從她嘴裏毫無遮攔地說出來,著實讓宗介嗆了一下。但他的臉皮也不是蓋的,當即停下腳步去麵對著她。

顧悠悠做好了大庭廣眾之下被圍觀的準備,閉著眼睛等著柔軟的嘴唇從天而降。至於兩人之間的縫隙,就留給他的臂膀把她撈過去。然而這次非比尋常,半晌,除了毛絨絨的灰塵緩緩落下來,她徹徹底底的失策了。

平時都很主動很有進攻性的宗介,此刻正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絲毫沒有湊上來的自覺性。

“嗯?”她無辜地眨眨眼睛,手指在背後絞在一起,暴露了心潮湧動。

宗介難得露出如此開懷的笑,以至於一口整整齊齊的大白牙都露出來,唇邊還有淺淺的酒窩,裝著她的少女心事,卻就是不點明。他的眼裏星光閃爍,嘴上故意不饒人:“那就要看你打算怎麽辦了。”言下之意,人給你撂在這裏了,至於怎麽親就要靠你自個兒造化了。

顧悠悠皺眉,不習慣突如其來的自主權。她愣在原地,腳上生根並且不知所措。他也不打算走,好整以暇地站著,看她什麽時候繳械投降。

事實證明,在人類最原始的衝動麵前,麵子就是用來打破的。

她歪著腦袋思考,要怎麽才能在宗介存心不配合的情況下順利達到自己的目標。平時都是他自動彎腰將就她的身高,但是現在這家夥的背挺得這麽直,怎麽不去□□廣場上當旗杆呢?

“你過來。”顧悠悠有點兒無奈,領著自家的漢子走到落地窗的邊緣。然後她跳到了大理石表麵的小台階上,抬眼,一雙亮得人心慌的眼睛進入她的視野。還有線條流暢而挺拔的鼻梁,她又咽了咽口水。

一雙粉嫩的唇占據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那薄而晶瑩的表麵,在燈光的照射下充滿了水潤的光澤,還帶著少女特有的嬌羞,像邀人采擷的鮮花,含苞待放間風情萬種。

顧悠悠的表情其實是視死如歸,她嚐試了幾次,惡作劇的他總能恰到好處避開她的嘴,讓她不敢罷休又得逞不能。明明就近在咫尺了,他還故意讓開,不讓她親,眼裏的笑意滿滿,肆意飄散在周圍的空氣中。

哼哼唧唧的笑聲也零碎地散著,仿佛在欣賞她的赧顏。

“你到底給不給親,不給親拉倒!”顧悠悠火了,跺著腳咬牙切齒地問,像一隻怒發衝冠的小獅子。

宗介見好就收,忙不迭地點頭:“給的給的。”

成吧,她鼓著腮幫子,n+1次嚐試靠過去。這一次他沒有不聽話地亂動了,規規矩矩地站在原地,既不迎合也不拒絕。 隨著那兩片開合的花瓣越靠越近,蜿蜒的藤蔓就從心底一寸一寸爬上來,纏繞在每一塊柔軟的表麵,帶著不可名狀的瘙癢,蠶食他的心髒。

“要克製。”宗介在心中對自己第一次強調。

他閉眼,她吻上來,頓時旁若無人。

棉花糖般的觸覺從唇上傳來,表皮的摩擦從左至右緩緩挪移,像小精靈把罌粟緩緩塗抹在神經末梢,生澀而纏綿。溫熱的氣息覆蓋了他的麵頰,顧悠悠墊著腳,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片刻的遊離最為致命。

“要克製。”宗介在心中第二次對自己強調。

她對他選擇性地不回應感到十分懊惱,好歹也是自己頭一次這麽主動投懷送抱,熱情一點會死嗎?於是本能地吸氣,氣流在兩人之間滾動,微不足道的變化都異常清晰。

宗介心跳一滯。

顧悠悠氣餒,對方這是鐵了心思不配合,她也無能為力,於是準備草草結束這失敗的體驗,卻在即將分離的那一刻被摁住了後腦勺。那隻手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推著她往前靠過去,直到重量全部被移到他身上。

她不得不勾著他的脖子以穩住自己的重心,不知何時雙腳已經脫離了台階的支撐。

“果然接吻還是宗介比較在行啊。”顧悠悠一邊感歎,一邊喘著氣被放到地上,然後稍不注意結結實實踩了宗介一腳。他的表情一言難盡,喉結在薄薄的表皮之下滾了滾:“恕我直言,你……”

她趕緊堵住他的嘴:“不恕,不減,就這體重愛要不要。”

“唉,本來想誇你輕,順便問問你吃不吃滿記甜品的。”宗介憂傷地歎氣,“既然你不讓恕,那就算了吧。”言語之間,還有些惋惜的意味。

兩個人在拉拉扯扯之間走出大廳的門去,女孩跳起來作勢要去捶男孩子的腦袋,卻被一把抱緊懷裏動彈不得。

“好了好了,不是你自己說的不讓我說嘛!”男孩的聲音相當好聽,混在幹燥而炙熱的風中傳來,無端飄出清涼的西瓜甜味。

顧悠悠側頭去看宗介,她很想試探性地問出去交換事情,但不願打擾此刻的寧靜,欲言又止,還是彎著眼睛笑起來。樹陰在她的瞳仁裏搖搖晃晃,連成醉人的形狀。

這邊在卿卿我我度過愉快人生,莫婉然卻在前前後後忙的不可開交。今天奶茶店輪到她上班,烈日焚天的夏日這裏的生意特別火爆,偏偏同事臨時有事,在顧客千奇百怪的需求中,她感到頭痛欲裂。

五分鍾前霍夜辰打電話過來,約她晚上去看電影。她還在累死累活哪有這麽多精力去應付粘人的男朋友,匆匆應付了幾句,反倒是被冷落的男朋友先生氣掛掉了電話。

愛咋地咋地吧,莫婉然抱著這種想法繼續忙碌,但又控製不住心中的小委屈,怎麽就不能懂事一點呢。

眼看著下午三點悄然而至,明晃晃的太陽照得人眼眶發酸。高頻率的重複讓人效率降低,一位顧客明明點單的時候說正常糖,拿到飲料之後卻不滿地聲稱自己點的是半糖,並以此為由不依不饒地和店家扯不清楚。

莫婉然的性格一向是黑白分明,當即告訴顧客這不該他們負責,是顧客點單的時候自己口誤,請不要耽誤後麵顧客的時間。她火氣非常大,不願意背黑鍋。

“你們就這服務態度啊?”顧客牙尖嘴利,“狗眼看人低,我算是明白了。”

“您好,如果是不尊重您,我就不會雙手把奶茶打好包遞給您。以及,您真的知道狗眼看人低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嗎?”莫婉然鼻頭莫名酸起來,她抑製住破口大罵的欲望,微笑著說。

顧客受到了冒犯,使出殺手鐧:“把你們經理叫出來。”

在服務行業,服務態度和服務質量比重相當,莫婉然做好了丟掉工作的準備。就在這時,另一隻手拿過了顧客手中的奶茶,動作力道恰到好處,沒有不服氣的憤怒也沒有卑微。

穿著工作製服的男孩笑得人畜無害,簡潔明了地說:“今天客流量大,讓您產生了不好的體驗實在抱歉,我們馬上幫您免費重做一杯,可以嗎?”他的笑容仿佛投射著整個世界的陽光,小虎牙露在外麵還有點兒可愛,讓人無法拒絕。

他轉過來時,把石化的莫婉然不動聲色拉到身後。她甚至驚訝到忘記開口問他怎麽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這個人不是還在電話那頭因為電影而慪氣嗎。

他麵向這邊時,眉眼難得很冷淡,和平時氣哼哼的樣子不同。但看著他按部就班地承擔起消失店員的職責,還平鋪直敘地問愣住的她:“莫小姐,你是不打算工作了嗎?”

莫婉然突然憋不住噗得笑起來。

“你怎麽會突然出現的啊?不是非工作人員不能入內嗎?”下班的時候,她熱臉貼冷屁股也要追著問。

霍夜辰並不買賬,把手臂從她的束縛裏抽出去:“關你什麽事?”

莫婉然咬唇,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歎了口氣,今天實在是沒有精力和他進行拉鋸戰了。“行吧,那就不關我的事。”她的臉垮下來,把換下來的衣服整理好抱在懷裏,站在店門口不知道該不該跟著他走。

然而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並不打算等她。

心裏涼涼的感覺更甚,他是真的不搭理她了,也不遷就她了,可以隨心所欲無理取鬧的日子終結在此。和往日的熱情待遇相比,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她倍感惆悵。

“喂,你到底走不走的?”她聞聲抬頭,看見他在離這邊二十米的地方駐足,手裏還拎著自己的包包。

莫婉然屁顛屁顛地跟上去,把禦姐形象拋到了九霄雲外。

“要走!”她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