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
龐德已死在關羽刀下,徐晃和許褚為護曹公,正攔住了追擊的趙雲與張飛。
這時夏侯淵衝入戰陣,掩護徐晃和許褚撤走,自己卻已死在黃忠的烈弓之下。
關羽看著這已宛若煉獄般的戰場,孫權的手下不斷湧現,追討曹公正在逃亡的士兵,如果,這戰爭的目的僅僅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安全,那麽現在,這場戰爭卻隻能說是單方向的屠殺。
關羽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孫權與曹操兩人手下本在伯仲之間,他本不需要懼怕曹操,而這次的計劃,隻是他想趁此機會,徹底消滅曹操而已。然而曹操卻本是知道孫權的實力的,否則又怎麽會召集近乎全部的將士來攻打孫權?
可這背後又有什麽樣的原因?又有什麽樣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們這些戰將,不過是在這計謀中被犧牲的人,周瑜是,夏侯淵是,龐德、馬超也是!
現在曹操的手下得力幹將半數都已死去,屠殺卻依然在繼續。他與曹操相交時間雖然不多,卻明白,曹操有時雖在小事上暴虐不仁,但在大事上,卻絕不會胡作非為,這次如此大的攻襲,定然另有原因。
曹操曾對他有恩,他決不允許曹操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就算是會耗減自己的生命,他也一定要追上曹操,護曹操安全離去!
“大哥,三弟,對不起了。”關羽大喝一聲,無數將士的魂氣忽然化為一匹赤紅色的馬,衝天躍起,如一道紅色的閃電,擊在關羽身上,獲得本不屬於自己的力量,這本是應該付出的代價,但僅僅為了暫時提升的速度,這卻著實萬萬不值,但為了心中的“義”他還是選擇了如此做。
關羽提著刀,已如閃電般衝了出去……
徐晃和許褚已隨著曹操離去的方向追了很遠。
許褚歎道:“剛才那名喚張飛之人,果然勇武過人。”
徐晃扛著大斧,道:“那人可是與馬超不分上下的勇將。”
許褚驚道:“你如何知道?”
“這隻是些基本信息。我如何不知道?”
“徐晃......現任黑街首領麽?嗬嗬,沒想到你知道的事情能有這麽多。”
“這並不算什麽,比起那個,我還知道你原來並不是個馬夫,在當馬夫之前,你還有一段經曆,那才是讓你藏起來的原因……”
許褚大駭,怒道:“我的事情,你也清楚?”
“原隸屬黑街之人,我都有一份檔案……你也不必憤怒,那次的事件,出手的本也不止你一人。隻是今天老對手相逢,也感觸頗多吧?”
“……老對手......嗯......”許褚常常歎息著,思索著,道:“莫非,當日你也在場。”
“不錯,曹公的大部分手下,其實當日都在場,這也是某種緣分吧,不過,那個男人,今天卻手下留情了,並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他若是動用了那份力量的話,你我恐怕都不會如此輕易撤退……隻是,他今日為何不一報當日之仇。”
“很多事……隨著時間的變遷,都是會改變的,就像是你,已不會再做出那樣的事了,趙雲也是如此,自從他跟隨著那個男人出生入死,後來又投靠了公孫瓚,界橋大敗,再跟隨劉備——這些年的顛沛流離,也一定有許多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吧……”
“有件事,卻不會變。”
“什麽事?”
“是曹公讓我再次找到了做人的意義,所以,我至死也要護著他。”
“這也是我現在的任務……”
話剛剛說到這裏,麵前便忽然出現了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白衣深笠,一個是個神色黯然的女人,手中握著一柄蛇信般彎曲的劍。
白衣人冷冷道:“到此為止吧,前方,已沒有路了。”
許褚大喝一聲,道:“徐晃,那娘們交給你,老子要和這小子過過招。”他大喝一聲,便已全力撲向那白衣人。
白衣人刀在鞘中,人卻已飄向遠方。許褚怒步追去。
卻聽徐晃道:“小心,莫中了對手的伏兵之計。”
隻是此時,許褚已奔出很遠,那綠衣之人也已一步掠去,擋在徐晃麵前。
徐晃瞪視著他,道:“……縱然是女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那綠衣之人卻冷笑道:“盡管使出你的全力吧。”
而也正在這刹那間,徐晃感到背後一股極強的氣撲來,他微微一回頭,那人竟是關羽,關羽正拖著刀,疾步向前奔去。徐晃從未見過這樣的關羽!這樣的氣勢,絕非徐晃可擋,何況他想到自己若是此刻腹背受敵,性命必將交待在這裏。
可關羽很遠便大喝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這時那綠衣之人看了關羽一眼,低首垂劍,一副畏懼模樣。關羽看了他一眼,徐晃一時之間,不知情況,隻是盯著那女人,搖了搖頭,道:“區區一個女子,我還對付的了。”
“好!”關羽不再多言,又如急電般行去。
【傷逝】
法正看著張春華,身上已無太多氣力,他知道,在這種情況,遇到她這種專破血術之人,自己已是在劫難逃,到了這個時候,反倒覺得一種奇特的輕鬆,法正冷笑道:“沒想到,我還是要死在你這女人的手中,這或許就是某種孽緣吧。”
張春華並沒有多話,而是刀刃急刺向法正。
殺手的話若是太多,那麽刺殺的人,便可能便不會死了。
可這一擊卻被法正用盡全力閃開。
張春華冷道:“你既知道自己必死,又何必躲開這一刀?”
法正卻道:“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會抓住的,若是放棄活下去,我或許早已死在剛剛那刺客手中了。”法正一邊說著,右手燃起赤紅色的烈火,左手雷電圍繞,他一手攻向張春華,張春華躲開他左手雷電,短刀便返刺向法正,法正右手那團烈火,卻忽然抓住刀鋒,刀刃上瞬間纏上火焰,張春華鬆手,那柄百煉精鋼短刀瞬間化為鐵水。
而在刹那間,張春華一手五指忽然急刺法正,法正正中這一擊,撤步退開,半跪在地上。
“好毒的招式……”法正已氣若遊絲,張春華卻並不動容,她一甩手上鮮血,冷道:“沒死的話,那再補上一擊好了……”她抬起那隻血手。卻看見一道紅氣罩住法正,法正將那紅氣緩緩收納,似又有了氣力。
而她再想出手,卻見兩柄劍急刺而來。
在強勁的劍氣逼迫下,她急退三步,卻見雙劍上真氣大盛,傳到持劍之人雙手,她急避開那雙劍,然後便看見了劉備。
劉備一劍入鞘,另一劍卻指著張春華,道:“哦……這一劍的閃法,是不想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血術嗎?”要知道,劉備剛剛那一劍,張春華本可自棄掉那一閃之力,而抵消掉劍上威勢,若如此,她必被劍氣所傷,可她卻選擇了,逼開劍威,急閃來劍。
“劉備……身為總舵主,居然親自來到這修羅場來,是嫌自己的命太長嗎?”
劉備卻笑道:“這是什麽話,對付你這種女人,我還是有很強的戰鬥力的。”
“你信不信,縱使你在,我照樣可以殺了法正。”她看著法正雖可勉強站起,但體力已不濟,劉備也明了此刻體內遊走的氣,再沒有一絲可以救法正了。
可劉備卻大笑道:“我信,不過,你若再在這裏糾纏下去,我保證曹操和他的手下就沒幾個可以活著回去了……我想,你來這裏,不隻是為了殺法正那麽簡單吧……”
張春華雙目卻更冷,似乎正在尋找機會突破劉備,一刀要解決法正。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關?”
劉備不明白張春華身為北國之人,身上的血術,到底是什麽。一時之間也不敢攻襲,因為此刻任何一步錯棋,都可能害了法正的性命。
“你不必信的。”打破沉寂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劉備雖有些驚奇,卻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來這裏的人是誰。
三道氣息在空中飛過,在空中,三道真氣對撞,化為另三種形態,灌入法正身體。然後一個劍客,便攏著袖子,走到三人麵前,這人,不是徐庶,又會是誰?
張春華見徐庶一來,再不多言,閃身離開戰場。
劉備看著徐庶,道:“我本以為女人的話都會很多,沒想到,她走了居然一句話也沒說。”
徐庶:“無言的人,都是很聰明的人。”
劉備:“沒錯,要不然你也逃不出來了。隻是,剛剛逃出曹營,又踏入這煉獄,這到底是不是真的聰明呢?”
法正卻也笑道:“那麽說來,我倒是徹頭徹尾的笨蛋了。”
劉備道:“我們若是現在再不離開,那就真是徹頭徹尾的笨蛋了。法正,你的傷如何?”
法正邪笑道:“暫時還死不了。”劉備單劍回轉,插入鞘中,望著林間的烈火已快蔓延到此處,隻喝道:“走!”
【無月寒山】
火焰已蔓延至整個森林,曹操飛馬行去,卻見亂箭飛來,一隻快箭急電般飛來,曹操正被這一箭射中,血已染滿他的雙手,他一伸手,將四周射箭之人的真氣吸納入體,而在此刻,他也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手下的狀況。
有幾個人的氣,已完全地消失了,徐晃正在和一個可怕的殺手纏鬥,正在趕來的於禁,許褚也陷入了敵人的陷阱,而那道深黑的憂鬱,難道是甄姬嗎?她怎麽會出現在這戰場上。
除了他們,還有無數的兄弟,正在不斷地浴血倒下。曹操隻感覺痛苦一陣陣湧上心頭,卻聽一人站在稍遠的坡地上,冷笑道:“怎麽樣?受不了了嗎?神變之人的感知能力總會提升一個檔次的……這種如同煉獄的滋味,不錯吧。”
曹操抬頭,便看見了孫權,孫權正背負著雙手,悠然地看著他,曹操並沒有憤怒,他隻是拔出了自己的劍,要知道,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是在這種時刻,還能保持他這麽冷靜的人,絕對不多。
可也就在這時候,遠處一人忽然一指淩空點穴,那人體態柔美,正是大喬。
曹操傷本重,所納真氣一下便從體內瀉出,“大喬,孫權……”孫權並不答話,隻是一揮手,山坡上忽然出現了三十餘位弓手,曹操被這些人團團圍住,大喬並不看曹操,她隻是輕聲道:“您吩咐的事,我已照做,屬下告退。”
孫權大笑道:“好,這裏已沒有你的事情了,你且退下吧。”
就在這時,孫權揮手,無數羽箭射下,曹操中箭,將手上奪來的最後一顆桃子吃入口中,準備發動血術,卻見孫權再一揮手,曹操卻忽然不住地顫抖,動彈不得,然後身上那片奇異的光華忽然消散,化為一個金色的光團,被納入孫權的袖中,曹操勉強站穩,卻發現自己又變回了那蒼老的模樣,而且,重傷已使他幾乎站不穩。
孫權慢慢地道:“你剛剛經由神變,卻連續使用這力量,若不是你身體還算硬朗,恐怕早就受不了這種強度的血術了吧?看來,這力量已經拋棄你了……你就安心地死在這裏好了。”
孫權大笑著,再次揮手,曹操身邊卻跑來了許多殘甲破衣的將士,“曹公快走!”說罷無數將士擋在曹操身前,羽箭飛降而下,這些人瞬間便被射死,曹操眼睜睜看著這些人陣亡,自己卻已無力再揮出一劍。
他的表情已麻木,雙眼冷冷凝視著孫權,那種情感已超越了憤怒,他恨不能將麵前這仇人生吞活剝,可是,現在自己卻如待宰的羔羊,已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孫權的手再次揮下,這次天上飛下的卻不是劍,七八個飛影如鬼魂般忽然出現,他們具是黑袍銀色麵具裝扮,手中利劍刺出,絕不空回,一連三聲慘叫,三十餘位弓箭手立刻倒在血泊之中,然後,這些人又鬼魂般一同消失。
“無月寒山……”孫權冷冷吐出這幾個字,卻已飛身拔劍一劍刺向曹操,好快的劍,曹操眼前隻覺得黑光一閃,孫權忽然後撤,而曹操麵前卻多了一個黑袍劍客,劍猶在鞘中,但這人一來,四周的火氣都已似乎變弱,甚至可以說讓人感覺發寒,這也不知是因為他的人,還是因為他手中的劍。
漫天飛舞的黑色光華,漸漸凝聚在這人的身體中,這人一雙寒目透著銀灰色的麵具,凝視著孫權。
孫權卻似乎並不意外。
這人冷冷道:“曹公,我身後有馬,你且去。”
曹操上馬,看著這黑袍劍客,遲疑了半晌,道:“敢問英雄大名。”
那人卻冷冷道:“我們‘無月寒山’中的影,都是沒有名字的。”
“無月寒山?”
“那是我的組織。今日我也全非想救你,這隻不過是因為我,與這孫權有些私人恩怨。你也不必報答我。”
“……好,我明白了,隻是……現在甄姬還在前麵的火海之中,似乎遭遇了兩個強大的對手……我話盡於此,英雄,告辭……”曹操不再多言,打馬而去。
黑袍劍客眼中精光閃動,不再看他,手卻已在劍柄之上。
“好久不見。”
“你想見到我?”
“很不想。”
“我本以為商人都很會說客套話,看來你不是那種商人。”
“我若是那種商人,早在你手下死了不知幾回了。這兩年以來……你給我添得麻煩已經夠多了,有時,我真想知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了你?你又為何與我處處作對。”
“等你死在我的劍下,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不必。”
“不必?”
“我已知道。”
“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知道了很多,就好像,你出劍的方式,和我在逍遙津遇到的一個小子很像。我原本以為你真實的身份,便是曹丕,可你不是。”
“你怎知我不是。”
孫權臉上忽然露出一種殘忍的笑意,“因為他已被烈火活活地燒死了。”
黑袍劍客沉默。麵具後的眼睛也已緊閉,似乎不閉上眼,淚就會控製不住,他握劍的手已攥地更緊,孫權當然看得出這變化,卻繼續道:“後來,我又調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很好。”黑袍劍客卻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這樣你在黃泉路上,想想這些事,便也不會太寂寞了。”說罷,黑袍劍客的劍已從鞘中拔出。
那是一柄寒氣逼人的劍,他淡淡道:“你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曆,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這一聲怒吼,響徹寰宇。孫權卻是一點也不害怕,不住地冷笑。
“你笑什麽!”
孫權道:“我笑的是沒看黃曆的,是你!”他眼中忽然出現殺機,而他的人卻向後撤去。
就在這刹那間,身後一陣腥風襲來,一個巨大的獨眼怪物,舉著手中染血巨劍,一劍斬下,再見那黑袍劍客再想閃避已來不及,關鍵時刻,一個黑袍人忽然撲向他,將他推開,自己卻被那劍斬成兩截。
那黑袍劍客見自己兄弟為自己而死,心中一陣刺痛,他打了一個響指,七位劍客如鬼魅般翩然而至,一人一劍齊刺那怪物,這怪物皮糙肉厚,被刺得痛極,猛地甩著身子,將諸多劍士震開,卻見那黑袍客飛身而起,人與劍在空中忽然震動了一下,然後那劍便帶著一種崩山剛力,直刺入那怪物獨眼,怪物不再動彈分毫,仰天倒下,而這時孫權卻已走遠了。
黑袍客歎道:“看來今日他命不該絕,你們帶上五號的屍首好生埋葬……這裏已成為修羅場,不宜久留,立刻撤退。”
黑袍客雖如此說,自己卻步入赤壁更深處。
“老大,您這是……”
“我有些必須要辦的事……不能再連累寒山中的弟兄了。你們且去,我不會有事的,莫忘了,在這樣的戰陣中,我的力量是用不盡的。更何況……這組織成立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幫一位前輩完成他的夙願,孫權既然未死,我也絕不會死的……”
聲音越來越遠,說到最後一句,他已消失在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