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憶的鬧鍾準時地在第二天早上九點響起。
她從睡夢中驚醒,在看到旁邊桌子上還在震動著的手機時迷茫了片刻, 隨即想起來今天是要按照教練安排的時間表來作息的。
過去的大半年裏, 她的課時都是自定義安排的,自然比那麽嚴苛的時間表要隨意一些。
……以至於昨晚熄燈後翻來覆去到十二點多才睡著。
打了個哈欠, 盛憶坐起身, 整理好後準備到不遠處的衛生間去洗漱。
餐廳在一樓。柳老板找好的做飯阿姨姓陳,陳阿姨不跟他們住一起,但都會定點過來負責他們的一日三餐, 這些天一直都是如此。等她走到餐廳, 先跟陳阿姨打了聲招呼,然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桌子上擺好的六人份早飯——
和已經坐在桌子旁邊的覃書。
“你都起來了啊。”
盛憶回想了一下, 這幾天他還真的一直都是幾個人裏起得最早的。
在覃書應聲的同時, 她也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覃書手上的動作仍然沒停, 等剝掉最後一塊雞蛋殼, 圓潤潔白的煮雞蛋就被放在了盛憶麵前的空盤子上。
陳阿姨轉過身去倒杯豆漿的功夫, 覃書手上的雞蛋就到了盛憶的盤子裏。她瞥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一邊把一杯熱氣騰騰的豆漿遞到盛憶手邊,一邊笑著念叨了句“現在的小年輕啊”。
聲音不大,不過足夠盛憶在咬了口蛋清時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了。
“挺好。”陳阿姨煞有介事地總結道,“我老公啊, 家裏油瓶倒了倒是能扶一扶,但也就那樣了。”
話題還沒轉到陳阿姨對她老公的討伐,又有一個人打著哈欠走了進來。跟在三秋後麵的是SHIN,最後一個則是青木——他的眼神還有點朦朧, 顯然還沒完全睡醒,坐在桌旁時仍然用手支楞著下巴,隻是看著三秋從盤子裏拿過個包子,自己沒什麽動作。
“好像少了個人。”
盛憶低頭往烤麵包片上抹果醬,“可能是我的錯覺。”
“不,”SHIN沉思了一下,“應該是兩個。”
“教練已經下來吃過了。”隊員裏最早下來的覃書解釋,“所以隻剩一個到現在還沒起床的。”
把紅色的草莓果醬在麵包上抹勻,盛憶剛把麵包拿起來就對上了他期待的眼神。四目相對,她頓時明白過來覃書在想什麽,把麵包片遞過去時忍不住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麽甜的。”
“你喜歡我就喜歡。”
正要咽下最後一口包子的三秋聞言差點噎住,他好不容易捶著胸口順了一下,才喘著氣艱難地說:“……今天我也一如既往想退隊。”
一扭頭,他看見青木仍然在那犯困,桌上的一應早餐動也沒動。
三秋忽然靈機一動。
“你們秀就秀,”他哼了一聲,“我也可以投喂小青木啊!”
說著他也拿過一塊麵包,往上麵草草塗抹了幾下,“來,小青木,啊——”
SHIN:“……怎麽gay裏gay氣的。”
盛憶:“真的好gay啊。”
“呃,”青木顯然也被嚇了一跳,從原本睡眼朦朧的狀態直接被嚇清醒了,竟然也難得地又開口說了句話,“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還比以前哪句都長。
麵包片在遞出去的過程中就慘遭拒絕,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重新塞回三秋自己的嘴裏。他嚼著麵包,感慨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我去叫楚烏。”
吃完麵包,三秋毅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義正言辭道:“現在都九點二十五了,他再不起來就等一個空著肚子晨跑。”
盛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真實目的,“其實你是投喂小青木不成,還想投喂楚烏吧。”
保持著若無其事的表情,三秋移開了視線,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吹了聲口哨。
“投喂楚烏?”
覃書也忍不住反問了一句,隨著他的話,所有人都不由腦補了一下可能的發展。
怎麽想都隻有一個。
SHIN在麵包間夾了芝士和火腿,簡單而一針見血地概括道。
“怕是該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
事實證明,剛睡醒的楚烏永遠出人意料。
他頭發本來帶了點自然卷,被三秋從**揪起來以後,雖然是有隨便梳了幾下,但仍然顯得有些亂糟糟。他臉上是滿滿的生無可戀,在三秋遞過來塗滿了果醬的麵包片時,甚至是順勢就著他手直接咬了一口麵包,除此之外的反應也不過是嫌棄地嘀咕了一句“怎麽這麽甜”。
盛憶都快看傻了。
“這跟我想象的根本不一樣,你一定是假的,”她震驚道,“我認識的楚烏根本沒有這麽gay!”
“真直男從來不畏懼別人的目光。”
楚烏深沉道,但這深沉也沒保持多長時間,轉眼就又回到了生無可戀的狀態。
“為什麽會有晨跑這種東西存在?”
……敢情這人還在頭疼這個。
然而就算他再怎麽不情願,就算宋辭不如他們一開始以為的那麽凶,作為教練,宋辭白紙黑字地寫在時間表上的規定對他們來說也隻有照辦的道理。盡管如此,在準備出發時看到同樣穿著休閑裝,彎腰換上運動鞋的宋辭,幾人也都有些驚訝。
盛憶想起她最開始見到宋辭時的想法,她那會兒是真沒想過還能在他身上見到除了西裝以外的衣服。
“教練也一起嗎?”SHIN問道。
“當然。”宋辭說,“我要求你們這麽做,我肯定也是得一起的。”
他這話說得再自然不過,仿佛是天經地義似的。然而他們誰都知道這並非教練的義務,所以就連本來還有所不情願的楚烏也老老實實地閉了嘴,開始了今天的外出晨跑。
半個小時跑下來,盛憶是有點受不了,但相較於某人而言,那實在是好出太多了。
“你這不行啊楚烏,”SHIN是跑得麵不改色心不跳,還有工夫嘲諷拉仇恨,“對不起你那陽光運動少年的長相。”
“沒想到你是個隻看外表的庸俗之人。”
楚烏一回來就癱在了沙發上,聞言半死不活地翻了個身。
“我不管我要死了。”他有氣無力地說,“聽說暴雪賬號以後可以繼承了,如果我這次撐不過去,希望你們能記得我的暴雪賬號是xxxxxxxxx@q|q.com,密碼是wozenmezhemeshuai,密保問題是自行車。我剛為了這個月的聖誕活動充了兩個238戰網點做準備……”
盛憶:“………………”
教練,他們這裏有一名隊員失去了夢想!
三秋:“……你這密碼跟你現在的樣子完全不相符。”
三秋不說,盛憶還真沒注意到他的密碼——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麽,臉上突然一涼。她下意識側頭一看,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去而複返的覃書一左一右兩瓶礦泉水,用右手那瓶輕輕貼了下她的臉。
“來。”
覃書笑著看她接過,在對待另一瓶的時候可就沒那麽溫柔了——他手上一拋,礦泉水瓶往楚烏的方向扔了過去。兩人的距離不算遠,礦泉水擦著楚烏的腿,落在了他旁邊的沙發上。
“這差別待遇啊——”
楚烏哀歎一聲,不過有水喝就不錯了,他直接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往下灌,喝了小半瓶才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接下來是什麽,”他問,“練槍?”
“練槍或者打天梯。”
走過來的宋辭正好聽到這句問話,“我個人建議你們時間對半分。”
“而且不要六輪車,單排或者雙排,最多不要超過三排。”他又補充,“打天梯的關鍵之處在於你不能決定你遇到的是什麽樣的隊友。你可能會遇到任何人和任何你想不到的戰術,積累了足夠經驗之後,對培養你們臨場的應對能力很有幫助。”
“但因為我們畢竟還是職業比賽,更多的精力要放在訓練賽上,所以我隻會給你們一兩個小時打天梯的時間。”
“好吧。”上樓去訓練室時,楚烏問道,“那你們怎麽打算的?”
盛憶理所當然地回答:“跟加菲雙排啊。”
在他們的注視下,青木也開了口——這幾天相處下來,他比起剛見麵時要好不少,但這時耳根還是有點發紅,“……單排練DJ。”
“那……”三秋想了想,“我也單排好了,正好教練說我們兩個T要增強自保的能力。”
“別啊!”
楚烏心口一窒,“求求你們來個人跟我雙排講相聲,單口相聲說不起來啊!”
“人,”盛憶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要學著自己成長。”
楚烏:“……等等這不是一回事吧!”
結果他到最後也沒能找上一起並肩戰鬥的隊友,隻能趴在桌子上,看著右上角孤零零的一個人的頭像,一臉哀怨。紫色的搜索框裏代表時間的數字不斷上漲,等跳到三分四十六秒時,他終於排進了比賽。
“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坐在他旁邊的盛憶若有所思。
“咱們是同時進比賽的。”
“……別吧,”在她提醒下,猛然意識到這點的楚烏顫抖道,“我怕。”
他回頭看向自己的電腦屏幕。
正好是跳出對戰列表的那一幕。
左邊這列中,“楚烏”的名字毫無疑問是顯示在第一行。而與此同時,他也在象征著對手的右邊那列列表裏麵,看到了一個在右側用白線連起來的二人小隊。
——名字分別是“蒼術”和“加菲”。
“我覺得。”
他麵無表情地一頭栽倒在桌子上。
“今天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對。”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離sir的地雷~~麽麽噠!!
離sir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7-08-12 14:3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