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們一開始為什麽會選擇用安娜，”他道, “不管是因為大家現在普遍喜歡用安娜, 還是因為其他原因，但現在你們自己也感覺得出來, 安娜和整個團隊實際上是脫節的。”
“雙|飛也好, D.VA猩猩和獵空也好，你們整體的一個趨勢就是更偏進攻。現在流行的打法是大錘作為主T，雙方先在盾後進行輸出, 優先比拚哪邊的破盾速度更快。而你們的戰術, 我也看得出來，是優先壓掉對麵的後排,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 留一個掛後的安娜怎麽辦？”
說到這裏, 宋辭指了指楚烏和三秋。
“更要命的是, 兩個坦克的奶量都更多地負擔在安娜身上, 你們隻能寄希望於對方在被你們五個人圍追堵截的時候顧不上去管安娜。”
他的話毫不客氣，然而字字都戳到了痛點上。
“你們都在往前衝，可安娜隻能留在後麵孤立無援，一旦被切，如果你們不能及時回來保, 就隻能靠自己解決。一條狗還好，兩條三條呢？就像剛才和WFG的訓練賽一樣，被抓到了這一點，等著你們的就隻有崩盤。”
盛憶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青木。
青木坐在她旁邊, 原本正在看向宋辭所在的方向，注意到她的視線後，一時有點茫然。然而這茫然過去後，他想了想，對自家隊長笑了一下。
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具有治愈效果的笑容。
盛憶：“………………”
愧疚感就這麽湧了出來。
——小青木對不起啊啊啊！
宋辭沒有說錯，他們這樣的陣容，本身偏進攻，而在他們衝入敵人後方時，安娜隻能一個人遠遠地掛後來給隊友提供資源。現在回想起來，哪怕是在守望杯那樣由業餘玩家為主體組織起來的比賽裏，安娜被切的時候也不在少數，隻是沒有像WFG針對性那麽強罷了。
但青木這樣的性格，本身就不怎麽會去向隊友要求援助，來切他的源氏或獵空又或者是別的什麽，大多時候也都能被他睡在一邊。
他們能感受到的，隻有來自後方的強有力的支援。
這時，宋辭的話頭也正式轉向了青木。
“我記得我拿到的生涯資料裏，青木實際上是同時擅長安娜、盧西奧和禪雅塔的。”他打開了手上的文件夾，“既然如此，比起安娜，更換成DJ應該更好。DJ的加速可以更快地帶動整個團隊的節奏，自保能力也更強，本身也能跟你們一起直接衝到敵人後排去。”
“明天起，你們在訓練賽裏試試天使和DJ的陣容，以及——”
宋辭從文件夾裏抽出了一張紙，用磁鐵“啪嗒”把它貼到了旁邊的白板上。
“從明天開始，你們的訓練就按照這個時間表來。”
幾個人紛紛從椅子上站起來，湊過去看。
九點起床。
九點二十吃早飯。
九點四十到十點十分，是晨跑時間。
十點二十到十二點練槍，期間的一個半小時吃午飯加午休，之後是訓練賽和跑圖複盤的環節。上麵注釋各大戰隊約訓練賽的時間分為二四七點檔——也就是下午兩點、四點和晚上七點。所有的訓練完畢，十一點熄燈，要保持良好的睡眠。
盛憶：“………………”
作息竟然如此規律。
不對，這跟說好的網癮少年修仙日常完全不一樣！
“晨跑？”另一邊，楚烏震驚道，“為什麽要晨跑，還是半個小時？！”
“電競本來就是個高強度高消耗的行業。”
宋辭一派平靜地解釋道，“沒有一個好身體，又是熬夜又是不鍛煉，再加上整天坐在電腦麵前精神高度集中，狀態下滑不說，身體就提前垮了。”
“好了，”他問，“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所有人默默搖頭。
“那行，蒼術。”
宋辭點名，“昨天說過的事，你先來吧。”
“……”
被迫充當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的盛憶，在毫無友愛精神的隊友們幸災樂禍的眼神中離去——也就加菲和青木還好一點，不過他倆能做的畢竟也有限，最後也隻能向她同情和鼓勵性質皆有地點了點頭。
她還是有點緊張的，一路上安靜地跟著宋辭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空房間。
走進房間時，盛憶發現裏麵擺了幾把椅子，中間的桌子上放著電腦一台投影儀，投影儀的正對麵是一塊空白的幕布。
“以後的複盤就會在這裏進行，”注意到她來回打量的視線，宋辭解釋道，“坐吧。”
“昨天我給你的筆記上已經寫了你在那天的全部失誤，看過了嗎？”
盛憶點了點頭，猜測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指責她操作上出錯之多？
要她按照上麵的筆記去接著改進？
結果都不是。
“有失誤很正常。”
說著跟她預想中截然不同的話，宋辭的表情倒是沒怎麽變化。
“選手畢竟也是人，是個人就會出錯，一點失誤都沒有的那叫神。”他道，“我能做的，也隻是羅列出你的這些失誤，而非要求你完全照我寫的去做，”
“說到底，比賽時情況千變萬化，誰也不知道走這一步還是那一步更好。坐在賽場上的是你而不是我，做決定的也是你自己，情況危急下誰都考慮不了那麽多，我隻希望你下次遇到類似情況時能多一種考慮。”
“先叫你過來是為了剛才說的事。”
盛憶下意識脫口問道：“安娜換DJ？”
宋辭點點頭。
“作為另一個輔助，”他說，“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麽吧？”
“嗯。”盛憶稍微考慮了一下，“整個體係要變。”
四個輔助角色中，安娜和DJ每秒的奶量位居兩個極端——最高和最低。
天使安娜的體係中，安娜是主奶，天使可以更加放心地去跟著法老之鷹在天上翱翔。但輪到天使加DJ，天使就近乎於團隊中的唯一主奶，對天使無疑要求更高——她需要更好地做好在法雞和D.VA猩猩之間的平衡。
“沒錯。”
聽了她的話，宋辭肯定道，“我還有些別的要說。”
等盛憶再次回到訓練室裏，仍然在想著宋辭的看法。
“隊長，”她一推開訓練室的門，有人就趕忙問道，“怎麽樣啊？”
盛憶這才回過神。
“剛聊完，”她道，“哦對了，下一個正好是你。”
她一指楚烏，後者在她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臉上的神情無縫切換至生無可戀。
他看樣子還想垂死掙紮一下。
楚烏：“……那，教練凶嗎？”
盛憶聞言，沉痛地歎了口氣。
她表現得實在太過到位，以至於楚烏飄出門的時候，都是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罪魁禍首盛憶在他關門的那一刻就收起了這表情，比了個成功的手勢。
覃書見狀笑起來，“騙他的？”
“那當然，”盛憶毫無罪惡感地說，“誰讓他剛才是最幸災樂禍的那個。”
宋辭甚至都沒指定下一個是誰，讓她隨便叫一個人來。
那她當然是選楚烏了。
第二幸災樂禍的三秋聞言開始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教練看著凶，還挺好說話的。”
她笑著走過來，胳膊搭上覃書的椅背，“對了，我之前想問，你那份筆記上寫的都是什麽啊？”
“想知道？”
他側頭看過來。
“那當然。”
“教練說，”覃書看著她笑了笑，“從我的視角看，我對天使分的注意力太多了。因為太過於顧慮天使，導致有時候顯得太束手束腳。他建議我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敵人身上，打得凶一點也無所謂，更快地讓對麵減員未嚐不是對天使的一種保護。”
“……”
盛憶不太自然地別過了視線。
“……我說。”方才還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三秋聞言終於忍不住了，“為什麽你們在這種問題上都能秀恩愛啊？！”
SHIN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真相，“因為單身狗看什麽都是秀恩愛。”
他這一句話之中充斥著無數槽點。
“難道你有女朋友嗎？！”
三秋吐槽，“大家同是單身狗，何苦要互相傷害？”
“沒有女朋友。”
大主播SHIN坦誠地說：“但是我有女粉，女粉裏麵還有女友粉。”
三秋：“……當主播真好！教練我也想學當主播！”
眼瞅著這邊倆人的話題已經轉到了開直播上，好歹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主播的覃書和算是幫他開過半個直播間的盛憶，聽著SHIN在那邊吹得天花亂墜地蒙騙對此一無所知的三秋，覺得他們自己可能是開了個假直播。
訓練室的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
有一個男聲幽幽地問道：“剛才，好像有個人跟我說教練很凶？”
“有嗎？”
盛憶扭頭看見臉上寫著“秋後算賬”四個字的楚烏，疑惑地說：“我隻是歎了口氣而已啊，具體含義都是你自己理解的。”
楚烏硬生生被噎了一口氣。
“……隊長你要不要表現得這麽無辜？！”
“還行，”她擺擺手，“反正就算教練不凶，你明天也一樣要晨跑。”
楚烏：“………………”
跟他那長相相反、完全不熱愛運動乃至於深惡痛絕的楚烏哀嚎一聲，倒進他的椅子，差點栽了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