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從不曾知曉, 原來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哄人時囈出的嚶嚀,也會像山間的清鈴一般顫動著她的心。
這似乎是鄭衣息頭一回如此溫柔地與她說話,以至於讓她忘了呼吸,忘了應答, 忘了他們之間的尊卑之差。
須臾間。
她被托舉著逼至窗臼與明台的空隙處, 清輝般的月色從縫隙裏鑽了進來, 落在煙兒瑩白的脖頸處。
“就這樣。”他說話的聲音發著顫,吻隨著月色一起搖曳遊移。
煙兒靠在那薄木所製的窗欞之上,幾乎能聽見候在外間的雙喜的呼吸聲。
她心內又羞又懼。
隻能無力攀附著眼前之人。
不知何時,庭院內的青玉樹上飛來了一隻布穀鳥, 立在枝頭低鳴著尋覓雄鳥的蹤影。
聲聲如鶯似啼,蓋住了裏屋細微的聲響。
可耳聰目明的雙喜仍是聽見了些像小貓撓人般的響動,他立時要去尋聲音的來源,可找了半日人卻定在了書房的支摘窗旁。
月色在支摘窗上映出兩道依偎著的身影。
他的臉霎時紅了一大半, 幾息間連步子也邁不動。
而一窗之隔的鄭衣息也在凝神注視著他的小貓。
望著眼前好似鍍了一層月輝的瑩白之人, 他不可自抑地覆了上去, 千瘡百孔的心才得以愈合。
隻有靠近她,擁有她。
才能解他心頭之苦。
這一刻的鄭衣息忘了何為主仆尊卑,也忘了於嬤嬤的死, 更忘了太子的嚴聲教誨。
他不再去想禦前司的官職,不再去謀從龍之功。
他隻想與眼前之人一起墮落在無邊的月色之中, 永不分離, 不死方休。
*
雙喜臊了一夜, 臨到天剛蒙蒙亮時,才聽見裏頭的動靜息止。
他立時便跑到了耳房去, 將爐灶上的水壺拿了起來,而後便殷切地靠在書房門前, 輕聲問了一句:“爺,可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