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曾书瑶下班的时候, 俩人正好遇见了她的同事,刚结婚不久的小两口,难免被打趣了几句。
不过, 从纺织厂出来,徐元却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径自把自行车骑到了省城医院门口。
曾书瑶在纺织厂医务室上班,遇上医务室现有条件没办法处理的情况时, 就得开转院单, 让工人来最近的省城医院治疗,所以,对于这里, 她并不陌生。
只是, 看徐元的脸色, 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 曾书瑶不免有些奇怪,出声问道:
“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有认识的人住院了、要来探病?”
原谅她, 短时间内,也就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性了。
“咱们俩不是商量过了,这两年先不要孩子吗?这总得做点儿预防措施吧,要不然, 时间长了, 肯定是会中招的。”
徐元拉着曾书瑶站在了墙根儿处, 如是说道,虽然说厂子医务室大半也是有那玩意儿的, 但是, 让曾书瑶一个脸皮薄的女同志去领,未免太考验她了些。
因此, 徐元是一早决定好了,要来省城医院一趟的,从明个儿起,曾书瑶就得骑着自行车在食品厂和纺织厂之间往返了,最方便的时间,可不就是现在吗?
曾书瑶先是愣了两秒钟,随后脸上便染了一抹绯色,她是学医的,要说对那档子事一点儿也不了解,那肯定是假话。
只不过,从领证到现在,也有一个多礼拜了,这两天,他们又是住在钢厂的,今天才刚搬过来,一时半会儿的,曾书瑶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这才会忽略了那件事情。
“行了,别磨蹭了,你赶紧去吧,我就在这儿看着自行车!”这无疑是一个保守的年代,即便是结了婚的夫妻,在大街上牵牵手,可能都会引人侧目呢,所以,站在大街上、就敢提那档子事儿的举动,着实是有些突破曾书瑶的认知下限了。
不等徐元再度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她便推了徐元一把,如是催促道。
等到徐元走后,这才用双手轻轻拍了拍脸颊,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微微发烫的脸、温度给降下去似的。
事实上,从57年开始,国家领导人就在正式会议上,提出要开展计划生育工作了。
前两年,考虑到当前社会环境的保守风气,领导人甚至还提出,要将计生用品和小册子免费且挨家挨户地主动送上门。
只是,政策虽好,落到实际中,却不见得有多么大的成效,于是乎,计生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过一阵子之后,也就渐渐哑了声。
不过,像医院这样和计生办联系紧密的单位,或许不会主动去宣传,但只要主动来领,医院肯定是有计生用品库存的。
当然,有库存是不假,但每个人能领到的数量肯定是有限的,徐元脸皮还算不上太厚,多磨了两句,也就领到了四个,被他全都塞进了工服口袋里。
进医院里就跟逛街似的转了一圈儿,徐元面色如常地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有个胳膊上挎着个篮子的老大娘、似乎在跟曾书瑶搭话,心下紧了紧,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书瑶!”徐元喊了一声,他走得快,出声的时候,老大娘还没来得及用布把篮子盖严实呢,所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他看得一清二楚。
曾书瑶是在农村吃过些苦头的人,也不怎么注重口腹之欲,看着半篮子的鸡蛋和一斤红糖,虽然知道,这都是好东西,但还是没打算买下来。
倒不是她兜里一分钱也没带,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罢了,毕竟,纺织厂和食品厂的伙食都不算差,徐家的伙食水平就更不用提了,她和徐元,其实都不缺这几个鸡蛋带来的营养。
因此,曾书瑶正想要以没带布袋子为由,婉拒了老大娘呢,谁知,下一秒,徐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知怎的,看着走过来的徐元,曾书瑶心中莫名多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眼睁睁地看着徐元三两句、连带着篮子,买下了这些东西、而老大娘已经喜滋滋地离开了,曾书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无奈。
如果此刻她的心理描写可以映照到现实中来的话,那一定会是:忧心的一天之我那花钱如流水的丈夫!
是的,单看徐元这花钱的架势,曾书瑶是真的有些担心了,他们俩每个月的工资,真的够花吗?别最后还得找公公婆婆伸手要钱吧?
“回神儿了!”勾起手指,在自家媳妇儿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徐元哪儿还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呢?解释道:
“赚钱可不就是用来花的吗?你在医务室里,干的可都是救死扶伤的工作,要是没有一副好身体,耽搁了治病救人,那该怎么办?
相比之下,每天一个鸡蛋、一碗红糖水,已经是最省钱的营养品了!”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曾书瑶搂着徐元的腰,拧起了眉头。
她在医务室里上班八个小时,能有五个小时都是闲着的,大病也压根儿轮不到她们来看,这能叫救死扶伤?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原来这么伟大呢?
被徐元三言两语忽悠住、忽略了计生用品这件事情的姑娘,现下已然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回到家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这样“密闭的”空间中单独相处的两人,心底里其实都有几分不大自在。
察觉到这一点后,徐元借口去林东正家借一壶热水,出门去平复了些许心情,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提着暖水壶回到了家里。
前脚刚进门儿,徐元便看到,他刚回家那会儿、从工服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已经被曾书瑶捏在手里了。
在徐元的注视之下,曾书瑶的脸,噌地一下红了,这下,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一路上,被她忽略掉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没忍住,轻轻地瞪了徐元一眼,只是,对于徐元来说,这个眼神不仅毫无杀伤力,而且,更像是某种未知的催化剂,让他心里的那股火反倒烧得越发旺盛了。
虽然都“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总归,书面上的理论知识还是学习过一二的,再加上男人在这件事情上“天赋异禀”的程度,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食品厂的筒子楼是今年新建好的,储厂长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以说,这栋筒子楼的建造全过程,没有掺杂半点儿水分,因此,厚实的墙壁带来的隔音效果,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顾及到曾书瑶的身体,徐元很快就停了下来,清理过痕迹后,搂着她,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回想起刚刚那一阵宛如小猫般呜咽又克制的声音,心思不免有些浮动,只是,徐元到底还是存了理智的,看着她脸上的红晕与疲倦,心下便软了三分,又怎么可能再继续折腾她呢?
对于两人来说,今晚的事情,不仅仅是意味着他们成为了事实意义上的夫妻,也代表着,继亲吻之后,两人之间总算有了下一步更为亲密的举动。
身体和灵魂,合二为一,才构成了一个人的全部,毫无疑问,身体上的“突破界限”,也让两人的心离得近了许多。尽管这其中的距离是无法用肉眼来观测的,但是,仔细用心去体会,这其中的变化,并不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