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成帝走後, 天色已不早,薑念蘭懷揣著心事,散了許久的步, 額間沁出了層細密的薄汗。
將外袍脫下,帶著春香夏涼緩緩往寢屋走。
正要推門進屋,餘光瞥見扶疏樹影下的一道月白身影。簷下月影重重, 她以為是眼花, 框入視線良久, 方知不是錯覺。
推門的手不自覺地縮了回來, 蜷在袖中。在原地佇立太久,春香忍不住出聲詢問,薑念蘭回過神,終是鼓足勇氣, 提起裙裾朝那邊奔去。
“哥哥。”
楚南瑾聞言,立即轉過身,月白鶴氅遊動著銀輝, 襯得麵色更為柔和,凝望皎月下嬌鶯般的小娘子,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念蘭。”
瞥過她**在冷風中的脖頸, 解下氅衣, 披在她的肩上, “天氣還寒著,怎穿得這般少?”
她吞吐的熱氣近在咫尺, 帶著女子獨有的馨香, 兩人隔得太近,薑念蘭心跳失衡, 往後退了一步,隔開一段距離。
楚南瑾嘴角噙著的笑容逐漸染上嘲諷之色。
離皇妹上一次主動找他,已不知過了多久,卻仍是如驚弓之鳥一般躲著他。
若不是昭成帝聖駕,他哪兒有資格陪妹妹用晚膳呢?
好整以暇地打了個蝴蝶絡,眸光凝成暗黑的漩渦。
無妨,她在他這邊虧欠下的,他會從另一處找回來。
薑念蘭緊了緊肩上的氅衣,囁嚅著問:“林榕可是被關起來了?”
“林榕已下了大理寺獄,上元節之後,即被流放關外。”楚南瑾凝視著她,“念蘭可是還顧及和她之間的情誼,想替她求情?她一開始的接近就是算計,念蘭不必為這種人開尊口。”
薑念蘭嘴唇動了動,沒說出口。
她知曉流放之刑生不如死,還不如斬首來得痛快。
可她並不是想問他這些,她隻是想找個借口與他說話,她留戀晚膳三人坐在一起的其樂融融,便壯了膽子,可是真站到了哥哥麵前,望著他那張在月色下昳美聖雅的麵容,心底不知所以的妄念羞慚成棘,刺得心髒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