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意同谭氏交代了一下, 跟着周嘉清去拜见林氏。
“林伯母。”
“娘，思意姐姐特意来拜访您。”周嘉清冲马车里喊道。
林氏在里头轻轻皱了眉，还是压下了不耐，走了下来。
不过, 面上还是挂着微笑, 说道，“你就是宋姑娘吧, 我听嘉清说起过你。”
事实上, 宋思意还是出乎了林氏的意料的。
林氏有些诧异, 她之前以为宋思意就是个穷人家的姑娘，靠卖吃食为生, 原以为就是个小人物。
没想到这一见，品出了其他的味道。
即便是见到自己, 宋思意也没有怯懦之感，虽然恭敬，却根本不惧自己, 反倒面带微笑, 看起来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
殊不知，宋思意到底是新世纪的人, 不像是这个里的人，对权贵有天生畏惧之感, 习惯了弯腰屈膝。
她喜欢自由，习惯平等，所以遇到有钱人依然挺着腰, 没有谄媚的姿态。
“伯母好。”宋思意行了个礼, 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一下能培养出周嘉时和周嘉清兄妹的人。
“听说你哥哥和我家嘉时，一道读书啊。”林氏轻咳一声。
宋思意一听, 赶忙接话道，“辛亏得了嘉时大哥引荐，不然我哥哥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话说到林氏的心坎里，不过她也不表现出来，“还不都是你家哥哥自己优秀，能被兰山居士看中，都是他自己的福气。”
正当三个人要开始没话找话的时候，周嘉时和宋明诚刚巧回来了。
几个人转身。
周嘉时难得没有骑马，显然是迁就其他人不会骑马，所以也坐了马车。他弯腰从里面钻出来，高大的身躯披着斗篷，依然挺拔。
大哥宋明诚也钻了出来，穿的还是谭氏寄过去的衣裳，虽然不及周嘉时的衣服有质感，却也很暖和。
林氏和谭氏纷纷迎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
“总算是回来了，可有什么不适啊？”
周嘉时轻笑一声，扶过林氏，“都好，您就别担心我了。”
转身，他又朝宋明诚说道，“明诚，今日就到此了。天气寒冷，还是带伯父伯母早些归家。”
“我知道的，多谢嘉时兄提醒。”宋明诚微笑着回应。
周嘉时也不多言，冲宋大志和谭氏示意了一下，带着母亲林氏和周嘉清告辞。
宋思意她们也不再多留，赶紧回了家里。
“娘，你们不用特意到城门口来接我的。”宋明诚边说话，边示意砚台把东西都取出来。
砚台涨了一岁，可能是不再受饥饿之苦了，总算是有点十一岁该有的样子了。
宋明诚带回来的东西也很多，男男女女的礼物基本都带了不少。
宋思意拿到手的是一盒胭脂，看起来很精致。
“大哥，你怎么想到给我们买这么贵的胭脂？”宋思意是个识货的，一看这盒子就价值不菲。
宋明诚一看，马上想起了胭脂的由来，“我看嘉时兄给嘉清妹妹买的就是这个，我想着你也没有，就也买了这款。”
“是很不错。”宋思意用指尖轻捻了一些，一摸质感，都比平时街市买的好上许多，“没想到嘉时哥那么光风霁月的人，竟然还懂这些，还挺让人惊讶的。”
“这我倒是没听他说过。”
另一边。
周嘉时带着妹妹和林氏回了周府。
三个人很久没有坐到一起吃饭了。
宋明诚还中途回来了一次，周嘉时可以说是一直没有回来，一直潜心在兰山居士那里读书。
林氏吸了一下鼻子，拿着帕子擦眼泪，“你说你也是，大半年才回来一趟，这都年底了。”
“兰山居士带着我和明诚去了不少地方，多半是在游历，我哪里有什么法子。不也给您寄了不少信，讲了我一年的游历吗？”周嘉时有些无奈。
“你这妹妹我越发管不了了，之前你让我由着你妹妹的性子，你瞧她，现如今还当起画师来了。”林氏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周嘉清。
“哦？”周嘉时看向被告状的人。
周嘉清连忙摇头，急吼吼地解释，“哥哥说过，让我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的。”
周嘉时了然，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你喜欢就好。”
林氏看自己儿子不支持自己，又气又毫无办法。
周嘉清这才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林氏也懒得继续管这件事，赶紧提起了自己心中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嘉时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完年，就该有十八了，可有想过自己的婚姻大事吗？”
周嘉时夹菜的手一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等你这次科考中举在找，也有些晚了。我们家又不是那些个需要靠妻族起家的人，不需要那些个榜下捉婿。”
林氏小心打量了一下自己儿子的神情，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又着急起来，“你难得回来一趟，这事情，你总得给娘一个说法才好。”
周嘉时将筷子放置到一边，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林氏等待着，周嘉清也很好奇哥哥的想法。
在两个人的目光下，周嘉时抿嘴直言道，“娘，这件事不用着急。儿子暂时没有这个心思，我一心只是在科考上。若是我遇到了想要在一起的女子，我自然会跟您说的。”
“这……”林氏有些拿捏不准，但是他这个儿子一直没怎么让她操心过，他这么说，也没有好反驳的。
而且周嘉时这样的青年才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排着队等着他挑选。林氏对自己儿子非常有信心。
“如今正在科考的节骨眼上，儿子不想过于分心。”周嘉时解释道。
林氏最在乎儿子的科考，一听科考，也不再追问了。
周嘉时垂下眼，将此事暂时抛却在脑后。
*
第二日。
日头还算好，不曾有风。
周嘉时是个周到的人，知道自己妹妹受了宋家不少照顾，就带着妹妹周嘉清上门了。
“没想到这一年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来到宋家，就被热情的宋明诚招呼着去书房。
“你妹妹呢？”周嘉时眼里含笑，抿着唇，瞥了一眼自己跳脱的妹妹。
“啊？”宋明诚一愣，“我妹妹在她自己屋子里，周兄有什么事吗？”
周嘉时轻轻摇头，目光澄澈，“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些事要感谢她。”
砚台锻炼了一年，向书玉讨教，学会了看人眼色，赶紧跑去宋思意的屋子喊她。
宋思意一脸茫然地来到大哥的书房，刚进门就撞进了周嘉时深邃的眼神中。
四目相对。
周嘉时眼含笑意，略带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右手虚扶，“小心些，不用着急。”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宋思意难免有压力，心中暗道，果然是男色惑人。
“听说嘉时大哥寻我过来？”迅速从那双眼睛里抽离，宋思意缓过神问道。
周嘉清走上前，挽着宋思意的手，嬉笑着，“今日特意来，是我哥哥给你备了一份礼，还望你喜欢。”
嗯？
宋思意有些不理解地将视线放回周嘉时身上。
周嘉时低头一笑，示意书玉将东西拿出来，“这一年还要多谢你照顾嘉清。”
宋思意还是第一次那么关注周嘉时的手。
白皙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指尖修整得很干净，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面如玉盘身玉树，看起来就温柔澄澈，儒雅干净。
顺着手，宋思意看到了周嘉时送的礼物。
竟然备了两个礼盒，外壳精致，一看就不是廉价的东西。
第一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盒香料。
“这是我在之江府时买的安息香，正好送予你。”
香料，并不是宋思意的心头之好，她有些兴致缺缺。
不过宋思意也明白，男子送女子礼物，的确受礼教影响，能送的东西十分有限。
周嘉时见宋思意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也不恼，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是我在之江府游历时遇见的，想到你是个爱好厨艺的人，或许感兴趣。”
周嘉时打开另一个盒子。
竟然是一整只大火腿。
宋思意看着这火腿，有点抽搐，忍不住发囧。
虽然的确是比起香料合心意一些，但是把火腿当礼物送到人心坎里，总归是显得奇怪了些。
“嘉时哥，送礼物，还挺特别。”宋思意支支吾吾地说着。
周嘉时没想到宋思意是这么个反应，显然被愉悦到了，“若是你不喜欢，下次我重新准备一份礼物。”
“没关系，我很喜欢。”宋思意也不再扭捏作态，欣然收下两份礼物，扬着明媚爽朗的笑容，说道，“多谢嘉时哥还想着我。”
“是我应当多谢你照顾我妹妹。”
周嘉清见两个人一人一句，直接打破了她们的客套话，“哎呀，若是没什么事，我想和姐姐出去玩了。”
“你们去吧。”周嘉时点头应允，“烦请思意妹妹多看着我家这只小猴子。”
“我哪里就是小猴子了！”周嘉清眼里冒火。
宋思意和宋明诚忍俊不禁。
说起来，虽然林氏对周嘉清的教导苛刻得很，但是她的性子根本没有被束缚住，多半是有他大哥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