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晃動一下,旋即歸於平靜,宋瀾閉著眼睛,麵色從方才帶著逼問的陰狠逐漸變為一種釋然的舒展。他伸手摸著落薇的臉頰,碧玉的指環比冰還冷:“我猜了這麽久,你如今才舍得告訴我,忍了這麽久,苦了你了。”
落薇癱坐在榻前,十分溫馴地貼著他的手掌,口中卻道:“從當年不得不利用我開始,陛下就每日擔驚受怕,若說苦,還是你更苦一些。”
她從自己的衣裙之間撿起一粒方才從宋瀾手中跌下去的佛珠,放回他的手心:“若是心中不苦,何必求神佛告慰?陛下要用玉秋實,又不敢放心,思前想後也隻有我能壓著他。我們二人都是陛下的棋子罷了,所謂貴妃的身孕,也不過是托辭,陛下要親政,除了他才能放心,不是嗎?”
“這還要多謝你,阿姐,”宋瀾認真地道,“雖說老師幫了我許多,但我從前也有十分煩憂,總想著倘若他生出不臣之心,我能不能招架?多虧有你在,先前叫我安心,後又為我誅心,兵不血刃,若沒有你,還不知我要費多少心思、用多少人的性命,才能除了他。”
他又伸出一隻手來,捧著她的臉,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落薇道:“叫我想一想,大抵是從那首《哀金天》開始。”
“阿淇死後,我去見你,你卻對我說,你也不曾想到他有這樣惡毒的心思,還叫我不必為這小人傷心,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越看你,越覺得陌生。”
“你可知道……阿淇死前,在我手心寫了什麽嗎?”
她握著宋瀾的手,在他手心寫字,宋瀾也不推阻,任她動作。
落薇摩挲著他的掌心,宋瀾的掌紋生得交錯淩亂,一時之間,她連命線都沒有尋到。
“他寫……要我護著你。”
宋瀾手指一顫,麵色空白了一瞬。
“他與你是什麽交情?你因著他醉酒後無意間的輕蔑之語記恨了這麽多年,他落到那樣的境地,關心的還是你的安危。”落薇並不看他,隻是道,“而你,為何會這樣毫不猶豫地相信他會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