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嬤嬤呆呆跪在原地, 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從天上摔了下來。
關門聲響,像一巴掌打醒了她。
“求公主——”她想高喊,張嘴就被堵了一團布。
仰頭, 是春信和善天真的臉,她笑吟吟說道:“公主正頭疼著策問的事呢, 嬤嬤就請安靜些去吧。”
憶起春信說的死法,她有些毛骨悚然, 也顧不得老邁的身板, 站起身就想從這個小姑娘手下逃出去。
可春信的手跟個鐵鉗子一樣,輕而易舉就把鄭嬤嬤捆了,甚至不用護衛搭手,自己就把人拖出了主院去。
等被拖了出去,鄭嬤嬤才看到那隔牆血腥味的來源, 不過是幾掛吊起來的新鮮豬肉罷了。
下午鳥兒都無力啁啾, 隻剩蟬鳴,冰鑒送來絲絲涼氣, 李持月以前所未有的耐心讀起了《論語集解義疏》來。
快傍晚了,才見春信換了一身衣裳進來, 站在外間秉道:“公主, 那老嬤嬤已經死了。”
珠簾內隻有平淡無奇的一聲:“知道了。”
書房重歸安靜,李持月合上書, 臥在禪椅上望天,她以為鄭嬤嬤死了,自己會有大仇得報的痛快,原來竟是這般沒滋沒味。
大抵是深知, 害她最慘的罪魁禍首還沒有死吧,她還不到高興的時候。
可是殺再多的人, 她的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今生,李持月不會再選擇擁有這個孩子,不能把孩子帶到人世瞧一瞧,算阿娘對不起祂。
手又一次無意識地摸上了肚子,稚嫩分明的臉上,目光蒼老如朽木。
李持月這孩子懷的艱難,那時朝廷爭鬥愈烈,季青珣將她從洛都接回了明都,孩子就是在路上懷上的,一路水土不服,折磨得她吃睡都不好。
大夫說她未必能順利生下,為了保住孩子,李持月不知喝了多少湯藥,手臂上全是針灸的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