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今夜不知是因为手疼还是因身旁多了一人, 总是睡得不安稳。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什么,但是却又一闪而过。
走过去才发现,竟然还是她与沈随砚的婚房。
不过今日场景不同, 房中只有她一人。
下一刻, 净室的门被打开, 沈随砚散着衣衫出来, 姜皎看清他身体上的纹理。
不会过分的吓人, 却也有力量极了。
她红着脸, 乖巧的坐在床榻上, 沈随砚缓步走过来, 用手抬起她下颌。
粗糙指腹不断在她的下巴上摩挲,引得她娇嫩的皮肤开始泛红起来。
未曾抬头, 只能听见他又暗又哑的嗓音,“再等我?”
不知怎得, 她竟然没有半分的反驳。
在梦中, 除却第一回 ,沈随砚的腿脚一直都是好的。
姜皎的指尖勾着他的寝衣, 看见寝衣因她动作不断的上滑而后自然的垂顺下去。
沈随砚也默许她的动作,床帐中温度不断的升高,惹人不停的战栗。
姜皎媚眼如丝, 指尖已经滑过他胸膛到他喉结处。
滚动的明显出卖他情绪, 可是他面上却镇定的不能再镇定。
姜皎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般模样,手朝下一动,就见他面上起了玩味, 还多些难耐。
以为奸计得逞, 可不想下一刻,沈随砚却摸着她乌发沉戾道:“下去。”
姜皎不承想自个在梦中竟然这般听话, 沈随砚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了。
顺了沈随砚的心意,他大掌在她颈侧不断的滑弄,看她几乎快要受不住的神情。
呼吸稍微急促些,直到姜皎开始发酸,他桎梏住姜皎的脸,冷淡瞧着她模样。
仿佛方才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只淡声说:“咽下去。”
姜皎避开他锋利的眼芒,终是顺了他意。
而后后面才让姜皎更加的难耐且受不住。
同样的方式,沈随砚也给了她一场。
床榻上像是被泼上醇香的酒渍,久久不能消散。
过好久,只感觉身上的力道尽数被抽干,一场噩梦才堪堪结束。
迷糊睡过去时,姜皎听见沈随砚在她耳旁说:“乖。”
声调还是那般的平稳,却多份疼爱的意味所在。
第二日一早初醒,姜皎还记得梦中的所有内容。
下意识先看向枕榻边,不知是她起的太早,还是沈随砚贪睡,他依旧在床榻之上。
闭着眼,那股子凌厉的劲就散去不少,只是却与梦中的模样没有半分的差别,眼风都没有,却依旧让人心惊。
姜皎感受到身子上的异样,如今可要怎么是好。
总不能又睡下,等沈随砚起身后再叫婢女来收拾?
如今已经住在王府之中,自然是比不上从前在府上。
她身边的婢女再去做这样的事情倒是显得欲盖弥彰。
发髻散乱不少,有汗珠顺着她鬓发滑落落入小衣中。
也不知是不是她起身太久,引得沈随砚醒来。
他醒来时就看见自个的王妃拥着锦被,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挂着不知所以的绯红。
鬓角处还有香汗未曾擦拭掉,她身上的兰香倒是更甚。
沈随砚撑着自个起身,清晨初醒,嗓子似是在酒中滚过一道,“怎得了?”
被他声音吓了一跳,姜皎愈发担心身下的异样被沈随砚给发现。
姜皎下意识将手给伸出去,昨日碰红的那处今日看已经变得青紫,更加让人心惊。
“手疼。”音调含水,婉转柔约。
沈随砚拉过她手,反复看了一遍后这才说:“看上去虽是严重些,但却是正常模样,一会儿再上一遍药就好。”
姜皎只盼着他能赶快起身,她好寻榴萼与蔻梢进来。
一会儿还是装作床榻被茶水打湿更为稳妥。
于是姜皎催促道:“夫君还不起?”
今日新婚第二日,其实并未有什么事情。
两人只要在府中休息便好,如此一问,倒是显得刻意。
果然,沈随砚都没朝这处看,似是寻常那样问上一句,“夫人可是有事?”
姜皎没敢说出来,当然是有事情,只是不便让你知晓。
“只是想着,新婚第二日,若是我们两人一直在卧房中,恐怕是不好。”
沈随砚不经意的笑了一下,“有何不好,他们都会明白。”
姜皎的耳根处红的快要滴血,床榻上的濡湿让她更为不适。
她试探着推着沈随砚,“倒是也不必如此的夫君,我想喝茶水,你唤人进来侍候吧。”
沈随砚听她如此说,也是没办法。
昨晚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下,睡得并不是十分地安稳,却不想身旁的夫人是个好规矩的。
他正欲唤人进来,不想就又听见姜皎道:“让我的婢女过来?”
沈随砚不明白她是何意,只看着姜皎。
姜皎莫名有些心虚,可想起什么昨晚沈随砚的说的话,也顺着他的话头就这么说下去,“夫君认床,我认人。”
她的意思再为明显不过,沈随砚想着她刚嫁过来,多有些不适应。
就叫人进来,还有观墨与观砚也在。
被榴萼与蔻梢扶起的时候,姜皎用锦被将床榻之上的东西一盖,如今干脆眼不见心为净的好。
榴萼与蔻梢自然知晓是什么意思,状似不经意的端起茶盏,可是手却松的极快。
沈随砚正套上外衣,就听见内室的声响。
皱眉问道:“怎得了?”
榴萼先一步跪下,“方才奴婢没有拿稳茶盏,不慎将茶水泼在王妃与床榻上。”
姜皎也跟着出声,“夫君,我并无大碍,只要沐浴就好。”
她的婢女自然是她做主。
沈随砚换好衣裳,先一步去到外室坐着。
净室中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手中的茶水就开始不够喝起来。
婢女抱着床榻上的一应用品出来时,沈随砚眼尖的发现,好似床榻上有两处水渍。
眯起眼,他修长手指轻叩桌面,心中思索着什么。
早起不敢沐浴太久,姜皎裹着衣衫就从里头出来。
婀娜多姿的身段暂时打断沈随砚的思路,方才心中的火气又上来不少。
他强迫自个挪开眼,放在书上。
但是好半晌,都未曾看进去一个字。
随手将书给扔在桌上,面上虽还是那般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观墨与观砚在他身边伺候如此久,自然知晓,他这是生气的模样。
观墨试探着问,“王爷可还要添些茶水?”
一些茶水如何能够起作用,沈随砚摆手让他们都退下。
府中多了一位貌美王妃,且王妃好似丝毫都没有察觉他有旁的不对。
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等用早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不得不说,王府的膳食倒是颇和她的口味。
沈随砚抬眼,眉眼依旧是梳理淡漠的样子,“一会儿让你婢女写张你爱吃的单子送去厨房,往后厨房会看着办。”
姜皎听完面上都高兴一些,看来他也并不是如同表面那般冷淡。
昨晚没有睡好,小窗旁摆着一张小榻。
姜皎打着哈欠又窝回去,一沾上柔软的毯子,就忍不住昏昏欲睡。
但却突然想到,好似真的是如此。
之前发现只要一与沈随砚接触就会这样,果真是没错的。
洞房那日,因她醉酒,两人并未怎样,梦境也没有出现。
可是昨晚——
所有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姜皎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她二人,昨晚碰了手,就连唇都差点碰上。
掌心处还有一股子灼烫的触感,仿佛还放在沈随砚的胸膛之上。
她眼眸闭得更加厉害,不愿面对的倒向窗户那侧,让人瞧不清她的情绪。
看来,当真是与沈随砚的接触有关系。
日后两人不仅要天天面对,还是时时睡在一张床榻之上,难不成,当真要日日都做那般的梦境。
姜皎心中有百般不愿,每次的叹息声都落入沈随砚的耳中。
用完早饭,他就瞧着自个的王妃躺在小榻上。
他府中并未有太多的规矩,既然姜皎嫁进来,那就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便好。
但是不过第二日,她就唉声叹气,倒是惹人怀疑。
沈随砚狭长眸子压得很深,小窗处的光亮照在他身上,可他气息依旧是冷的。
手中书页不断被他摩挲着,他倏地放下书道:“王妃若是不愿休息,可是想做些旁的?”
只一瞬,姜皎吓得不知该怎么办的好。
是自个动静太大?怎得就被他发现。
她赶忙摇头说:“没有,我也有些认床。”
昨日她分明睡得极好,沈随砚扯动唇角,表情不大的看着她。
罢了,她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那端姜皎还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两人分房而睡。
可是这样,沈随砚怎会同意。
除非,他自个想去。
姜皎在心中默默筹划一番,倒是睡得还安稳不少。
手中的书页都被沈随砚攥的起了边,他看见姜皎熟睡的容颜,倒是若有所思。
好似今晨起来,她就有些不对劲。
婢女送出去床榻之上的东西,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
他的王妃,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沈随砚招手,观墨心领神会地推他出去。
到外面,沈随砚才将话给说出来,“你们二人,去问问今晨洒扫的婢女,床榻之上是否只有茶渍。”
他说出这话甚是奇怪,观墨与观砚一时没有动作。
什么时候,王爷也开始关心这些起来。
沈随砚眸光一扫,观墨与观砚立刻垂下头。
观墨话多些,倒是直接将心中所想给问出来,“王爷是觉着,有何不妥?”
沈随砚用手敲着木椅,唇角微勾,却丝毫没有半分的笑意,“好似发现些有趣的。”
姜皎醒来的时候,沈随砚并不在房中。
榴萼听见声音进来,笑着对她道:“姑娘醒了,方才厨房说王爷让人做了一些小点,我听着名字都是姑娘喜欢的,现在可要端进来?”
姜皎点头,“好。”
她睡得有些燥热,一杯凉茶下肚这才稍微好了不少。
端上来的点心确实都是她爱吃的,姜皎吃着心中的愧疚倒是更深一些。
她还想着要与沈随砚分床睡,可未曾想到他的心竟然如此细。
含了一块糕饼在口中,姜皎起床的劲还没完全地过去。
书房中,沈随砚正在听观墨回禀的话,“洗衣服的仆妇说,当时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下水,并不知晓究竟是有几处的水渍,那边以为是自个做的不好,还在问我究竟怎得。”
沈随砚眼眸闭上,滑过的就是姜皎鬓发旁的汗珠以及她吐着兰香的气。
还有那含着春水的眼眸,当真不像是未曾有事发生一般。
“回主院。”
他的心思惯是深沉的,且总习惯任何事都跳脱不出他的框架。
可自从姜皎进门开始,倒是开始有些不大寻常。
不急,事情总要慢慢找出才是有趣的。
姜皎已经用完点心,看着明日的回门礼。
管家给了账册,让姜皎在上头挑选。
这些年,圣上赏赐了不少的东西,王府倒是还有些私库。
看见上面的东海珍珠,还有沉海檀木,姜皎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自个内心的**。
就算是不能买时兴的首饰,然而王府的私库如此多,沈随砚如此随和,定然是个好说话的。
她强装镇定,问着管家道:“里头的东西都可以随意挑?”
管家是自小看着沈随砚长大的,他的心思也是再懂不过的。
如若沈随砚当真不在意王妃,当初添妆就不会送上那么些好东西。
笑得十分慈祥,管家点头,“自然。”
姜皎依着府中每个人的喜好,选了不少的东西且避开御赐之物。
至于其他的姨娘,就没必要从私库中出,她嫁妆之中有些就可以代替。
将选好的单子递给管家,管家双手接过。
随后又想到什么,拿出一串钥匙盛上,“王府中从前并未有打理内院的人,一直都是老奴在负责,如今王妃来了,各处的对牌钥匙还有私库的钥匙都应当给王妃一份,账册昨日就已经拿来,不知王妃看了没有。”
看着一大串的钥匙,脑海中又浮现昨日一大箱子的账册。
她看着面前的管家,坐在梨花木椅上,只感觉十分的不适。
总不能,真的拒绝老人家吧。
只得轻声道:“我初来府上,倒是还多有不熟悉的地方,不如您再管上那么一阵子?”
这会子管家倒是没有方才那般的慈眉善目,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王妃既然已经成为府中的大娘子,中匮这些,理应由王妃来打理。”
“况且王妃有所不知——”管家面容稍显为难,“府中因得从前没有大娘子,各处的人多有些懒散,我若是瞧见就还好,若是没有瞧见她们就直接糊弄过去,长且以往,倒是不好查。”
这种事情姜皎也听说过,也见到过。
老人家既然已经开口,驳了面子可就不好。
姜皎让榴萼将钥匙接过,看着桌上的一大串钥匙,只得说:“我知晓了,这些时日我会将账册给看完。”
不愿是一回事,但并不是不会。
不掌中匮在大家族眼中就是大娘子无德,无法担此重任。
但是如今王府只有沈随砚一人,大娘子也只有她这么一位,不掌中匮,外头还以为是她无才无德。
这可是不行的。
“什么时辰了?”姜皎适宜蔻梢将昨晚的木箱给打开。
充满痕迹的账册一本本全都摆在姜皎的跟前。
“才申时。”榴萼回的很快,也明白姜皎的意思,“姑娘可是想现在看着账册?”
自小的学堂是她与蔻梢两人陪着姑娘上的,多多少少也懂不少。
姜皎长舒一口气,这么拖下去还不知要到何时,今日不妨一起看了的好。
“从前头的开始看,你们将账册给分好,厨房与采买放在一处,府上众人的银钱支出放在一处,还有管各处的园子放在一处。”
姜皎又坐回木椅上。
这是房中的一个小书桌,她还未过门沈随砚就已经着人准备好,放在内室中,虽比他外室的书桌要小,但已经足够。
榴萼又叫了两名在外头的婢女,都是从丞相府带来的。
她们只需帮姜皎整理好桌上的就行,旁的都不用管。
系上襻膊,姜皎不断在心中默念。
若是将各处都给整治好,刁奴不敢太贪,说不定每月省下的银钱是不少的开销。
沈随砚十四立府,今年也不过才弱冠。
六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姜皎看账册看的分外认真。
沈随砚进来时,在外没有看见姜皎,就直接朝内室去。
美人榻的小几上,有着她还未用完的点心。
里头倒是颇有些灰尘,却让人并不难受。
缓缓靠近,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响,抬眼看见的就是姜皎匀称的小臂露在外头,莹亮如雪,倒也是当真应了她的名字。
看见熟悉的箱子,沈随砚挑眉,想来是今日管家来过。
就是不知,她看见后,是否心中会更多一份诧异。
姜皎真如同沈随砚所想的那般,她看见账册的第一眼,不是旁的想法,而是王府当真过的十分拮据。
别的王爷都有些私产,可沈随砚确实一点都没有。
进账处除了每年的朝奉,就只剩下宫中的赏赐。
如此大一个定宣王府,如此光鲜亮丽的王府,竟然没有一点旁的进账。
是他不会做生意,还是败光了家业?
姜皎柳眉紧紧蹙在一起,美人儿面上全是疑惑。
该不会,她当真是嫁了一个穷夫君吧。
王府的产业,倒是还比不上他们姜家的产业,姜皎是怎么都不敢想的。
抬眉时,眸中染上烛火之中的星星点点,似是仙女入凡尘,不得不入世俗一样。
葱白似的指尖握着笔杆,不知在想些什么,眸中的意味十分复杂。
见到沈随砚进来,姜皎对他蹲礼,“王爷安好。”
沈随砚颔首,顿了顿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以后见着我不用行礼。”
姜皎现在哪还有心思想这些,满脑子都是账册的事情。
她指了指账册,“王爷,这当真是王府的账目?”
沈随砚点头,黑眸中多些不解,“王妃是觉得,有何不妥?”
姜皎坑坑巴巴的开口,“没有不妥,只是王府,是否过的太清减些。”
沈随砚压下眸中的笑意,寻问道:“王妃此话怎讲?”
姜皎忙凑到沈随砚的身边,指着账册对他道:“王爷自立府以来,就没有多的进账,看账册之上,好似王爷是没有私产的。”
沈随砚默了两刻,思忖着开口,“王妃有所不知,从前是有的。”
一听说有,姜皎瞬间来了精神。
眸中多了光亮,心中也来了希望。
原来,是有的啊!
可是沈随砚接着说:“只是王妃不知,我身子不好,素来甚少去管铺子之中的事情,时间久了,倒是铺子中的掌柜伙计都有了旁的心思,一来二去,他们贪得实在是太多,我也着实没有办法。”
姜皎默了许多,喃喃道:“王爷瞧着,不像是管不住旁人的人。”
回回与她见面的时候,就足够让她心惊,一个眼风看过来,甚至都不必看,就足够让她梦中多有不对的地方。
不然为何,梦中的他总是做些奇怪的事情。
可沈随砚的话又不像是假,怎得这人,只会在她跟前威风。
她叹口气,佯装可怜,“哎,过些时日就是立夏,想来又有不少的拜帖送来,到时若是我穿着一样的衣衫去,不知他们看见会有什么旁的想法。”
快些哄她,快些给她买绫罗绸缎,她可不要真的过上这样的日子。
沈随砚问她,“萤萤所说,为夫都知晓。”
说着他似是忍痛一般,“私库中尚且些不错的,萤萤不如挑一些,去当卖掉,想来私库中的,也够萤萤用。”
姜皎听完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就没些旁的打算?
拿着物什去点卖的日子如何是好过的。
试探着开口,“夫君就没有别的想法?”
沈随砚抬眼看着姜皎,眸中探究的意味十足。
“譬如,做些生意?”
想起刚才沈随砚所说,姜皎又补充一句,“如今我在,定能将夫君照料好,介时我照料夫君,夫君去做生意,回来再给我买绫罗绸缎如何?”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就是不知,王妃想要如何照顾我?”
一时间,这个问题姜皎还真的是答不上来。
思索许久,姜皎才缓缓开口,“每日提醒夫君吃药,吩咐厨房多做些好的给夫君?”
如今姜皎还真的是看不出沈随砚到底有何病痛。
除了他腿脚不便站不起来,身体倒是十分的硬朗,昨夜的力道更是比她还要大,谁照顾谁还真是件不一定的事。
可没想到,她这么说,沈随砚竟然还直接答允,“如此,就有劳王妃费心。”
为了好看的首饰衣衫,这些也是值得的。
她点点头,准备要回桌前继续整理账簿,不想沈随砚将她叫住,“王妃今夜,准备何时安寝?”
姜皎一听就如临大敌,转过身十分谨慎的问着沈随砚,“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随砚黑眸中带上一丝暖意,不知是不是房中火烛的缘由,“方才王妃说要照顾我,自个忘了?”
可她方才,分明是并未提及就寝的事情。
且午歇起来,她就已经想好对策。
今晚再入睡的时候,她定要做出自己睡觉不老实的样子来,介时烦的沈随砚睡不着,他又怎会同自个一直住的。
可现如今瞧沈随砚的意思,她是还赶不走他了?
姜皎轻声道:“不如王爷先去,我看完这本账册就好。”
但沈随砚显然没有那般好糊弄,“昨日的时候,王妃分明是不爱看账册的,怎得今日转变的这么快,倒是让我好生不习惯。”
姜皎讪笑一声,平日之中的伶牙俐齿在他这处当真是完全用不上,“今日既然已经看了,我便想着一道看完的好。”
“好。”沈随砚答允的爽快,“那我等着王妃。”
不是吧,他竟要等着自个,自己不能先歇下还是怎么。
似是瞧出她心中的想法,沈随砚接着说:“昨日与王妃同床共枕,倒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
一本正经说着谁都不相信的话,姜皎只觉,日后的梦怕是每日都要做了。
她沮丧的背影都落在沈随砚的眼眸中,眯起眼,眸中更加暗沉起来。
修长指尖不住点着膝盖,深不可测的神思无人知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随砚既然已经这般说,姜皎也没什么看账册的心情。
事情总归是要一试的,如若不试怎知会不会成功。
吩咐婢女将东西给收拾好,姜皎先一步进了净室。
泡在浴桶中,许是热气太甚,她手上的地方又开始有些许的不适。
没待太久就出去,在净室之中总归是不能将问题全都给解决的。
沈随砚在旁边的净室已经沐浴完,抬眼,姜皎身上穿着的是但淡粉的寝衣,手上的伤处衬得更加明显。
先是由着她坐在妆镜前将自个收拾完,沈随砚再自然不过地拿出药油,对姜皎道:“过来。”
姜皎一看,眼皮一跳。
不止是因为与沈随砚触碰后会做梦,更是因为,昨晚的痛一直到现在都还存在。
她犹豫,又娇声娇气的说:“夫君,我的手似乎没什么大碍,不如今个算了吧。”
沈随砚语气平淡,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夫人觉着,是否可以。”
姜皎还想最后争取一下,“不然让榴萼她们帮我。”
可下一刻,沈随砚没有给她分说的时间,直接将姜皎一拽,就让她倒在自个的怀中。
两人不仅是手腕碰在一起,就连后背都贴着姜皎的胸膛。
她脑海中轰的一声,只觉不妙。
完了,本来想躲,但是不仅没有躲过去,反而搭的更深了。
沈随砚这边倒是快,打开药油倒在手中,直接朝姜皎的伤处按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姜皎实在没发思考旁的,泪珠瞬间滚落下来,房间只剩下她如同小猫抽噎一般的声音。
“夫君,我疼。”
“夫君,你轻些。”
“夫君,明日好不好。”
“夫君,我真的不要了。”
外面一众婢女听的面红耳赤,王妃娇娇的声音落在谁的耳中都是受不住的。
王爷这是,一点都不疼惜王妃啊。
可房中情况却并非如此。
沈随砚持着定要一次涂完药的心态,将姜皎的手揉捏的通红。
任她如何红着眼睛都是无用的。
最终,姜皎抽搭着泪,沈随砚去到一旁净手。
手疼的都有些麻,姜皎撇着嘴更加委屈,“我只觉,好似比方才更严重一些,夫君你真是好狠的心。”
沈随砚也并未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平静。
背对姜皎的面容上,眉头紧蹙,眸中多些忍耐。
他声音仍旧如同清泉划过,冷冽冰凉,“夫人的手,过两日就会好,只要我每日帮夫人上药就好。”
听闻后面几日还要如此,姜皎更是什么心都没有。
直接钻进被中,将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
沈随砚有些无奈,又随着她躺进去。
晚上梦境果真是到来,姜皎银牙都要咬碎。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梦,偏生怎得就直接找上她。
一直到清晨初醒,姜皎许是都习惯许多,只是身上多些汗珠,倒是床榻仍是清爽的。
如此,倒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今日回门,王府用的马车都气派许多。
姜皎不可避免地想到姜酿。
出嫁时,他们家与侯府闹得那般不愉快,不知姜酿嫁过去又是怎样的光景。
且侯府家族人多,其余几房都在侯府住着,只怕姜酿也是没有那么好过的。
想着想着就到姜府的门口,姜皎先一步下车,沈随砚随着她缓缓下来。
新婚一月,都要穿红。
淡红芙蓉满开羽纱裙衫更显她肤如白玉,莹白透亮。
姜府众人都在门口等待,看见沈随砚下车,先对着他行礼,“王爷安好。”
沈随砚抬手,一脸恭敬的模样,“岳父不必如此,应当是小婿有礼才是。”
姜翃未敢接话,只是招呼着两人先进去。
正巧姜酿也到了,侯府的马车瞧着就没有王府的好。
姜酿脸色有些苍白,一身的红衣更是显得她气色不好。
崔端从马车上下来,脸色也并不是很好,就连行礼都是十分的敷衍。
姜府众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却都是不喜的。
不论怎样,姜翃毕竟是一品丞相,竟然被人如此怠慢。
倒是姜酿情绪有些不稳,看着姜翃的眼眶都红了一大截。
周氏招呼着几人进去。
姜皎特意慢了几步,与周氏和姜酿走在一处。
姜酿有些魂不守舍,看见姜皎过来都没有太多的排斥。
只是对着周氏说:“娘亲,他要将外室迎进门,且那外室的肚子那般大,没两月就要出生,她身份低贱,从前是名青楼女子,竟同我说,要我好生照料她,更是什么都要好的。”
姜皎心中一惊,崔氏侯府是疯了不成。
姜酿不论如何,也是家中嫡女,那外室算个什么东西。
纵使从前不喜姜酿,但是今日见到她这样也实在是觉着她可怜。
周氏也气愤不已,“他们当真以为我们家没人了不成。”
姜皎不由得问上一句,“侯府大娘子对你如何?”
那日在屏风后面,她就发现侯府大娘子是个会做面上功夫的人。
姜酿没料到姜皎会突然开口,但还是如实回答,“婆母倒是为这事找过我许多次,可是话头间全都是要我多忍耐一番,还说等外室的孩子出生,只让她做个妾室,孩子放在我的房中养。”
说着她更加难受起来,“因得我有了身孕,婆母更是挑了几个模样好的送到崔端的房中,我虽不稀罕他,可是才成亲三日,院中就多了四五名的妾室,传出去脸面都一并别要了。”
姜皎自小与姜酿不合,小时候两人就总是争嘴。
那时发现姜酿与崔端的奸情的时,真是恨不能直接捅出来让她被打死得好。
但是如今听见她的这些遭遇,心中莫名有股子气堵着。
周氏也在不停地抹眼泪,“这群天杀的,我家女儿嫁过去,他们就是这般的。”
姜皎看向前面,崔端见到沈随砚倒是异常的热情。
不时有话语中传到后面来,姜皎也能明白他为何这般巴结沈随砚。
侯府中的人,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
沈随砚有王威,又是圣上的儿子,再怎样,也比他们已经远离上京的侯府要强得多。
姜酿还在不断的抹眼泪,周氏也在宽慰着她,“等明日,我就去府上找你婆母,瞧瞧这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姜酿不住地点头,摸上腹部的手在不停地颤动着。
午饭的席面是早就备下的,姜酿在席面上频频有不适。
因得众人都在,崔端不好发作出来。
姜翃瞧着分外心疼,“不知酿酿在家中可好?”
崔端抢先一步答话,朝着姜酿的盘中放了一块鱼肉。
他分明就知晓姜酿动不得荤腥却偏偏还是如此。
姜酿果然脸色苍白得更严重。
“酿酿自是都好的,如今只等她生下孩子,给府上添添喜气。”
姜翃冷笑一声,“侯府的喜事还不够多?”
崔端也变了脸色,“岳父这是何话?”
那些子龌龊事提出来都觉着脏了席面,不想一直坐着无话的沈随砚却突然开口,“世子求娶妻妹也是三媒六聘,如今府上添了几位新人,传出去,只怕侯府要被言官参奏。”
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扎在崔端的心中,从前侯府就是因为被言官参奏,私收税款,放了不少的印子钱才会如现在的光景。
如今一听说言官,崔端更是慌了神。
他不再说话,只是恭敬客气地说:“王爷说的是。”
后对姜酿又好一些,放些清淡的菜色在她盘中。
只是姜酿却将他夹来的菜都扔在一旁,摆明了便是不稀罕的意思。
一场好好的回门宴被弄成这般模样,任谁心中都是不快的。
将礼都放在各位的房中,七妹妹扯着姜皎的衣衫,“姐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看着她小小的模样,姜皎有些不舍,“放心,姐姐无事就回来看你们可好,若是得闲,你去王府找姐姐如何?”
但是七妹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头上的羊角辫都在不停地甩动,“不要,姐夫看起来好凶,笙笙害怕他。”
姜皎朝沈随砚的地方看了一眼,他满脸冷若冰霜地坐在原处,眉眼中还有阴鸷。
怕的倒是没错。
就愣神的功夫,姜笙突然看到姜皎手上的伤,“姐姐是被凶凶姐夫打了吗?”
小孩子的话语难免大些,一瞬间,院中的众人都看向姜皎这处。
手上的伤因得是在左手,开始倒是没人发现。
姜笙喊完这么一句,才发现自个似乎闯祸了。
朝姜皎的身后躲了一些,凶凶姐夫看起来更凶了。
姜皎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藏起来,姜宴先一步走过去。
待看清姜皎手上的伤处时,眸中一震。
冷厉的气息上来,他身为武将,更是难压身上的肃穆之气。
直对着沈随砚道:“王爷瞧着人模人样,不想背地中竟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姜皎连忙拽着姜宴的衣袖,“哥哥,不是如此。”
可姜宴心中却并未如此想,“没事,你不必替他说话。”
沈随砚想要开口,但被姜宴打断,索性也就不说话,狭长眸子紧盯着姜宴。
“当初圣上赐婚,我家没有办法拒绝,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不疼萤萤,王爷身子不好,萤萤有什么得罪王爷的地方要让王爷如此。”
姜皎眼看着局面愈发地糟糕起来,她冲着姜宴的背影道:“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出丑就出丑吧,沈随砚眼看着眼神更加狠厉起来,如若姜宴继续说下去,还当真是不知会出什么事。
姜宴不敢相信地转过头,“萤萤,你不必为他说话。”
姜皎有些头疼,“哥哥,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觉着若是依我的脾气,如若真是王爷,我今日岂会与他一并回来。”
丢面就丢面吧,如今两人一体,沈随砚也是丢面的。
沈随砚也随着姜皎开口,“我从不欺辱萤萤,对萤萤也是真心求娶才会请父皇赐婚,大舅哥可以安心。”
但姜宴对沈随砚终究是没什么好脸色,看着姜皎的手更加心疼。
姜翃与周氏出来打着圆场,招呼着大家用茶点。
周氏还让妈妈拿了不少的药出来,让姜皎一并带上。
堂中唯一没有说话的就只有姜酿。
她手摸着自个的腹部,心思明显沉重很多。
以前若是有这样的时候,她不知还有多少的话要说。
“担心你妹妹?”沈随砚突然在姜皎的耳旁开口。
姜皎看他一眼,他并未看着姜酿,而是满眼都是自个。
点点头,姜皎不知怎的莫名有些不乐,“以前姜酿总喜欢同我拌嘴,我虽不喜她,但是今日看到她这样,也觉着她有些可怜。”
“她是被崔端给骗了,那日吉顺斋的茶水中肯定是掺了东西的。”
她说的这些,沈随砚那时都已经查到。
外室与孩子的时候借着大长公主的口说出来,就是不想她被这等糟心的事玷污。
沈随砚大掌握住姜皎的手,“无事,都会过去的。”
说完他顿了一顿,“有些人的命数,想来差不多也该尽了。”
姜皎听得心中一怔,可看见沈随砚不想再开口的模样又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回去的时候,姜酿又拽着周氏的手哭了好一阵子。
姜皎先一步上了马车,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家族中的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姜酿今日在夫家过得不好,明日被外人听到,整个姜家都会难堪。
何况姜酿的母家又不是没有能耐,偏生还被这般对待。
回到王府,姜皎也没了那些看账本的心思,倒是在府中老老实实地过了一晚。
梦境这回倒是听话地没有出现,姜皎有些不解,昨晚沈随砚分明也帮她上药,可怎得还会如此。
第二日用完午饭,榴萼匆忙进来。
沈随砚不在,听说是要去见个什么人。
姜皎也不甚在意,还在想着明日应当要与慕听烟还有阮桃见上一面才好。
榴萼凑在姜皎的耳边道:“今日大娘子去了侯府,听说闹出了好大的一番动静,如今上京怕是都传遍了。”
姜皎不敢相信,问她一句,“母亲?”
榴萼点头,“正是咱们的大娘子,是因为三姑娘的事情,崔世子今日偏偏要纳妾室进门,还要抬外室为妾室,抬进府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瞧见,且她大着肚子,大娘子也正好在那时去了,直接就撞见。”
姜皎沉下心,“你接着说。”
榴萼:“大娘子自是不愿意,三姑娘也放出话,若是他要将外室抬进门,就和离。崔世子自然是不干的,侯府大娘子也不乐意,大夫说那外室怀的是个男胎,所以他们定要迎她进门,两位大娘子就在前厅就吵起来,三姑娘更是气恼给了崔世子一巴掌,外室就动了胎气,如今已经早产,不知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姜皎听完只觉眼前一黑,这都是什么事。
姜皎攥紧手中的帕子,“母亲没叫我过去,我也不好去侯府,现下只能看母亲如何办。”
她虽也是不喜欢外室,可若她腹中的孩子保不住,姜酿与崔端更是扯不清楚。
虽姜酿有些身孕,可未来的日子就不好过,和离定然是不能的,总不能被休妻吧。
姜皎问榴萼,“王爷现在在何处?”
榴萼一脸为难,“奴婢也不知,王爷的事情只怕要问他身边的人才成。”
姜皎急得不可开交,刚想叫人备车,她要回一趟姜家,就听见外面有请安的声音。
急忙跑出去,也顾不上什么仪容的模样。
姜皎焦急道:“王爷可曾听说崔氏侯府的事情。”
沈随砚点头,他今日本与段祁卿在吉顺斋谈事,不想就听了一耳朵这事,知晓姜皎定然着急,就赶忙回来。
他倒是冷静的很,没有太多的错乱,“我已经让观砚去打听,一有消息他就会回府,还有这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我也让人去查了,你莫急。”
有沈随砚在,姜皎的心安定下来不少。
闷闷地回到屋中,沈随砚让人放了一叠荔枝在她眼前,“今年新供的,娘子可是头一份。”
姜皎玉指想去拿,但是又收回手。
姣好小脸上挂满不开心,沈随砚亲手剥一个放在姜皎的唇边。
荔枝微凉,想来一路是用冰鉴放着的。
入口汁水爆开,果然是极甜的。
看她吃着的时候眉心放松些,沈随砚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汁水,心情也愉悦不少。
观砚回来得不算晚,但也没有太早。
进屋时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抱拳对沈随砚道:“侯府上下乱成一锅,稳婆都找来了四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周大娘子将三姑娘给带回府上了,侯府扬言是三姑娘善妒。”
姜皎听着气得血气都要上来,若是姜酿善妒,那外室早就没了性命,还轮得到现在都快要被抬进府邸。
沈随砚问他,“外头怎么传的,是谁传的可有找到。”
观砚跪下,对沈随砚道:“小人还未查出,请王爷责罚。”
沈随砚挥手让他起身,握住姜皎冰凉的手,将热气一点点传给她。
“你继续去查,务必要找到传话的人。”
姜皎这才回过一点神来,“王爷的意思是,这事不是空穴来风?”
沈随砚:“寻常百姓,不敢招惹权贵,好事也就罢了,说上几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权贵家一高兴,还能得到些赏钱;但这种事可算得上是丑事,新妇进门才三日,就要抬一个已经有七个月身孕的外室进门,若是谁真的敢嚼舌根,只怕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姜皎胸腔之中颤得厉害,“所以,此事只有可能是有人授意他们,这些人才敢传出去的?”
第一反应,姜皎瞬间想到的是崔氏侯府。
可如果当真是他们传的,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姜皎反问着沈随砚,“姜家的姑娘在外名声一向都是好的,侯府这样做自个要落不到好。”
沈随砚只将她手握得更紧一些,“你父亲位高权重,哥哥又手握兵权,难保有人,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话姜皎听明白了,或许崔氏侯府一开始结亲,外室的孩子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可能与朝堂有关。
虽然事情让人心慌,但是这会子沈随砚在自个身边,倒是也让人安心不少。
然而她才平复下来没多久,观墨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王爷,如今外面有人传言,您与王妃早在赐婚之前就已经认识,您二人,早就有了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