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莺娇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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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感觉都清晰明朗, 姜皎在睡梦之中睡得并不安稳。

她能感觉到沈随砚对她的作弄,也能感觉到那股子不上不下的感觉。

甚至就连被绑起来的手脚,都有着十分强烈地感受。

直到次日清晨, 梦才渐渐散去。

姜皎从床榻上转醒,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

以至于如今脖颈之上, 还尚存着那股劲。

朝床榻旁边看去, 沈随砚还在睡着。

只是她一翻动, 沈随砚也随之醒过来。

嗓音都仍旧有着早起不可磨灭的感觉, “怎得醒的如此早。”

究竟有些心虚, 好在如今还是小日子, “有些疼,睡不着就醒了。”

这话不是假的, 但也没有真到哪里去。

沈随砚倒是做了与他身份不相符的事,他侧过身, 大掌覆在姜皎的腹部, 轻轻揉捏着。

寻常男子,或是知晓夫人小日子来, 也许会同床,但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姜皎猛然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梦中的场面。

到底是为何, 才会出现这样的梦。

以前时总是觉得, 是因为沈随砚的触碰才会如此。

可是先前时日手伤了一个月,回回都是沈随砚在帮她上药,并不是婢女, 两人也触碰过许多次, 但是梦境却没出现。

更加糟糕的是,梦中好似逐渐在朝她开始所想的那样发生。

想要沈随砚短命, 而后两人和离。

但是如今,她并没有如此想,可是在梦中,沈随砚还是知晓此事。

如果梦都会实现,这可如何是好。

但沈随砚毕竟是没有确切证据的,如何就能知晓她在想什么。

有了这点子的想法,姜皎放心下来。

倒是这梦,究竟为何会出现,是当真不明白的。

看来,倒还真的要寻位大师来看看。

姜皎的心不在焉被沈随砚给发现。

他喝着杯中的清茶,看似低头,但黑眸却借机在打量着姜皎。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着自个的王妃瞒着他什么事,这样的事,好似还不算是太小。

姜皎早起时总是会出现鬓发上带着汗珠,面色潮红的模样。

想起那天一早姜皎让人换下来的床铺,怎得就正正好,她面色不对,茶水就直接泼在床榻上。

两人各有不一样的心思,姜皎也没什么胃口,现今想着的全都是去找慕听烟还有阮桃说下此事,再找位大师前来解惑。

她放下竹筷,先是问着沈随砚,“夫君今日可是有事?”

沈随砚眸色不动,面上不显,似是若无其事地问她,“夫人问这作甚?”

姜皎也在紧张着,完全没察觉出沈随砚的不对来,“昨日我同慕姐姐约好,要教她打花样,阮妹妹也会去,想着夫君若是今日在府上,我独自出府,是不是不大好。”

沈随砚将手中茶盏放下,不紧不慢道:“我在府中无事,多年来都这么过来,夫人想做什么便去吧。”

有了他这句话,姜皎显然放心的多。

马车已经备好,她毫不犹豫的直接出门。

只是身后沈随砚的眸色愈发暗沉,见她走出门后又看向内室,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来。

姜皎自是没有注意这些的,满脑子想的这一梦境。

她让蔻梢去请阮桃,自个带着榴萼先去慕府。

坐在马车上,姜皎心思沉沉,事情好似越来越不可控起来,如此这样下去可怎得好。

进到慕府中,姜皎直接去找慕听烟。

慕听烟今日起得迟了一些,听闻姜皎来,带着几分的不敢相信。

还在同自个身边的婢女打趣,“从前倒是没见她这般喜欢我这地方,怎得一连两日来,难不成是她与她的夫君又发生什么?”

一旁的贴身婢女伺候着她用饭,“想来王妃定然是有事才会来,姑娘还是赶紧先将饭给吃了。”

慕听烟挑眉,没理会旁的,安静坐在原处将饭给用完。

等到姜皎到时,她正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肚中。

瞧着姜皎火急火燎的模样,慕听烟问她,“你可曾用过饭?”

姜皎点头,“姐姐,我似乎发现些不对劲的,我将阮妹妹也一并请来,等她来后我一道说。”

慕听烟不是个急性子,听她这么说也不会十分的着急,却也只是好奇,倒地是什么事。

姜皎喝着香片,不时朝外头看,小半个时辰过后,才终于将阮桃给盼来。

阮桃今日本是在家准备练琴的,不想被姜皎的婢女急匆匆的叫来。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鼻尖还有水汽渐渐蔓延,面颊也是红润的。

三人都在,其余两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姜皎。

姜皎喝口香片,也不紧不慢的道:“其实我并未告诉你们,我的梦,并不止那一个。”

阮桃是先绷不住的那一个,呛到后不停的用帕子擦拭着衣裳。

慕听烟虽然淡然,但也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镇定。

当初听见姜皎说她的梦境时,只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偏生梦中的事情都发生,如今她又是做了什么梦,竟然会让她如此慌张。

阮桃追问道:“姐姐还做了怎样的梦,可是又与姜酿有关?”

姜皎叹口气,“若是当真与姜酿有关,我或许还不会如此慌张,但是不妙的地方就在,后头的梦,是与我现在的夫君,五殿下有干系。”

在两人十分震惊的目光中,姜皎将梦中的事情一一说给她二人听。

虽说都是闺阁中的姑娘,这样的事情不必太过于害羞。

但是说到某些地方时,姜皎也是含糊不清的。

如若梦中当真会出现,她真的要被沈随砚绑在床榻上,还要被他用铁链绑在不知道的地方?

她可不要!

姜皎有些难为情的将梦给讲完,阮桃不必说,一向是最冷静的慕听烟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耐心等她们消化完这一消息,姜皎一直都没说话。

还是慕听烟先开口,“你与五殿下,竟然都在如此地步?我瞧着寻常人家的闺房之乐,竟然不及你们的万分之一。”

阮桃羞红脸,不知说什么好。

姜皎更是羞恼,“姐姐!这不是现在发生的,只是梦中的!”

可慕听烟却只轻飘飘一句话,“但你做的梦,全部都灵验,只是同五殿下的还没开始灵验罢了,若是当真这般,你要如何是好?”

这也正是姜皎为难的地方,她喃喃道:“如今,我连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都是不知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早上想的猜测给说出来,“之前我总是以为是我每一个与他接触才会如此,但是从今晚到现在,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前些时日我手臂伤了一个月,一直都是沈随砚在帮我上药,若是当真是因得触碰,可是为何那一个月中间一次都没有出现,反倒是昨夜又出现。”

阮桃沉吟许久,这才开了第一次口,“姐姐说的也是有理,从前姐姐是觉着触碰,但是如今又发现不是,可这梦,我觉得应当是与五殿下有关系的。”

慕听烟将她的茶盏中添些茶,示意她继续说。

阮桃捏着帕子道:“姐姐也说以前是与五殿下见面,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还有后面你二人成亲,而后便是你二人差点亲吻上,昨夜我尚且不知为何,但是五殿下也是睡在姐姐的身旁,如此种种,都是与五殿下有关系,所以只要从五殿下身上找到规律就好。”

听她这么一说,姜皎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她美眸转动,拍着手道:“对了,还真是如此一回事。”

慕听烟问她,“如今你知晓,打算怎么办?”

姜皎眼神十分地坚定,“梦自然不能一直做下去,况且这梦总是按照我最初的想法,以前我是想过要与沈随砚和离,但是现在也并未如此想,找位大师看看先,看看大师有何指教的地方。”

慕听烟与阮桃同时点头,“现下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梦出现,还有,这梦可是一定不能灵验的。”

姜皎垂下头,想着梦中的场景,自然是不能灵验的,不然她可当着要没有办法了。

三人在府中用过饭,想着下去再过去的好,想了许多,仍旧觉着林清寺才是香火最为灵验的地方,还是去那处好。

慕听烟与阮桃无事,索性陪着她一块去。

只是到了林清寺,三人忙着去找大师,不想忽略从后面走出来的两人。

先是段祁卿瞧见她三人的身影,虽然都带着面纱,还罩着兜帽,可是其中一人的身形她倒是难以忘记。

用扇子戳着沈随砚,“你今日怎得想到来寺庙中。”

沈随砚沉声道:“最近心绪不佳,想来找慧空大师瞧瞧,怎得?”

他拨动着自个的袖口,却听见段祁卿道:“我方才,好像瞧见你的王妃了,还有她的两位好友也在。”

沈随砚没有完全信,扭头看着段祁卿。

段祁卿被他眼神看的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心虚的。

方才那人,他定是没有认错的。

于是指着不远处的方向道:“你家王妃方才还从我的跟前过去,你若不信,一同去前面瞧瞧。”

沈随砚顺着段祁卿手指的方向,眸色渐渐幽深下来。

那处,是慧空大师的院落。

慕听烟还在同姜皎说着,“你不知,慧空大师一年也就只有两三次的时间会替人看,其余时间是完全没有的,今日倒是幸运,正巧撞上。”

姜皎也觉着是如此,慧空大师是上京颇有名气的,今日能见到,若是解了惑,自是添上多少的香油钱都是无妨的。

三人走至慧空大师的院落,看见三人来,外头的小沙弥对着三人行礼,“三人施主可是来见慧空大师的?”

姜皎也回个礼,微微点头,“正是,不知慧空大师可否有用?”

小沙弥道:“施主是个有缘人,随我进来吧。”

姜皎听见,压住面上的笑意,对着慕听烟与阮桃使个眼色,就同小沙弥一道进去。

殿中一片安静,只剩下敲击木鱼还有念经的声响。

小沙弥在她身后对着角落一处道:“师傅,这位女施主找师傅。”

慧空大师沧桑的声音响起,听着又使人颇为宁静,“你先下去,女施主请上前一步。”

姜皎压下心中的那份不安,缓缓朝慧空大师走去。

只见眼前的人缓缓睁开眼眸,看着姜皎。

还未等姜皎说话,就率先说上一句,“施主被事情所困,无法解脱。”

姜皎一听,眼眸一亮。

连忙寻问,“大师可是瞧得出?”

然而慧空大师摇摇头,“天机不可堪破,施主面带愁容,想来因事所困,不才,贫道恰好能看见,施主似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上,可却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会让施主在夜半梦回之时,看见些什么东西。”

姜皎听着心思更加通透起来,看来,慧空大师应当能解决了。

“可有破解之法?”

慧空摇头,“暂无,施主的梦境,不似一般俗物,且若想堪破天机,实在是太过困难,不如顺其自然,依照世间万物皆有的命数来办。”

一直到出了慧空大师的禅房,姜皎还在琢磨方才慧空大师说的话。

慧空大师的意思难道是:这件事并不是个坏事,只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便不会有梦中的事情发生?

出了院落,慕听烟与阮桃站在外面等姜皎。

见她姣好灵动的容颜上,多了一分沉思,慕听烟过去问她,“大师可有说什么?”

姜皎看着慕听烟点头,将方才大师说的话一字不动地讲给两人听。

阮桃也道:“若是如此说来,这梦境竟然还能帮姐姐做成想要的事情?但既然姜酿的事已经解决,如今的梦境还有什么是没有做成的呢?”

姜皎也得不到答案,可既然都说了不是坏事,遵从本心就好。

深吸一口气,姜皎用轻快的声音道:“谁知晓是怎得一回事,但是既然得知不是坏事,也能放心许多。”

两人都点头,三人朝着山下走去。

后面,沈随砚与段祁卿看着三人离去的背景,段祁卿道:“你瞧,我并未骗你。”

沈随砚面上沉稳,可狭长的眸子变得愈发地深。

他甩着衣袖进去,小沙弥见到他赶忙道:“师傅已经等到施主许久。”

沈随砚点头,先一步踏进去。

里头还留着姜皎身上的花香,沈随砚不动声色的攥紧手,站在慧空大师的面前。

慧空大师对沈随砚倒是热情许多,伸出手道:“殿下请坐。”

随后慧空大师又道:“听闻殿下大婚,还未来得及恭喜殿下。”

沈随砚抬手,“大师有礼。”

然而慧空大师却说:“方才的女施主,想必就是殿下一直以来想要庇佑的人吧,我瞧见她身上佩戴的平安福,那是殿下为她所求。”

在慧空大师跟前,沈随砚毫不掩饰,“是,为她所求。”

随后沈随砚又不紧不慢的问着,“刚才她来,所为何事,不知大师可否能告诉一二。”

慧空大师轻敲木鱼,殿内又出现熟悉的声响。

他苍老但又似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一字不落的在沈随砚的耳中出现,“被梦缠身,却又不是噩梦,天机如此,世人皆有命数。”

与跟姜皎说的话是差不太多,但是沈随砚却品出其中的几分意思来。

看来,当真与他想的重合到一起,只是不知,姜皎是何时开始做这样的梦,又是因为什么才做,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走出慧空大师的禅房,沈随砚也并没有将这些问题给悟透。

段祁卿摇着扇子,凑过来道:“方才那人,当真是你的王妃没错吧。”

沈随砚没直接说:“你想知晓的,我会去问我的王妃。”

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段祁卿又想起刚才的身影,实在是心痒难耐。

不知小娘子究竟有没有婚配,便是有,也迟早都是他的。

从林清寺回来后时辰就已经不算是太早。

姜皎直接回了府上,沈随砚倒是一直坐在桌前等她用饭。

看见饭食都变得有些温凉,又想起自个从前的心思,姜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夫君今日一直都在府中?”

沈随砚默不作声地翻书,轻“嗯”一声。

“夫人回来,不如先用饭。”

今日姜皎格外的乖顺,沈随砚说什么她听就是。

席间,沈随砚倒是没有比从前有何不同,但姜皎却始终觉得,他看向自个的眼神有些奇怪。

就好像在等待着猎物上钩,只等一击毙命的那种的寒凉感觉。

姜皎几番想要张口,但是都咽回肚中。

倒是沈随砚先道:“夫人可是有话同我说?”

姜皎连忙摇头,“没,只是想起教慕姐姐的花样,总是觉着还差些什么。”

沈随砚道:“不如夫人,明日再去一次?夫人绣工如此好,若是不对岂不是可惜?”

姜皎总觉着他话中有话,好似想要知道什么。

莫不是,他知晓自个去找了慧空大师?

但很快,这一念头被姜皎从脑海中扔出去,回来时她分明问过小厮,小厮说沈随砚是未曾出去的。

有了小厮的话,姜皎倒是放下心不少。

她柔声道:“不了,今日独留夫君一人在府上,我甚是过意不去,明日我留在府中,一同陪着夫君可好?”

沈随砚眸光微弱,却仍旧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甚好。”

用过饭,两人各自去沐浴。

姜皎今日倒是早些,先一步睡在床榻上。

想起慧空大师所说,一切皆是有因有果,那么她开始做的梦,皆是因为她开始的念头才会如此。

但梦境,终究是会随着人而改变的。

姜皎在床榻中慢慢捏紧自个的手,定是如此,只要她待沈随砚好,管梦来或是不来都好。

若是来了,后头也不必太过于害怕。

可她,仍旧还是想要知晓,究竟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沈随砚回到卧房时,没有做别的,径直上床。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直接将姜皎的思绪给拉扯回来。

揉着眼眸转过去看向沈随砚,笑脸盈盈。

只是这般的笑意,落在沈随砚的眼眸中倒是别有一番意味所在。

他眸光不减,背对着烛光完全看不见他眼眸中所想。

只知他冰凉的手掌扣住自个的背部,顺着背后的曲线在缓缓向上摸。

姜皎被他摸得骨头都有些酥软,红唇微张,喘着气。

而沈随砚不为所动,就好似动手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姜皎终究是受不住,握住沈随砚的手腕。

不知他究竟为何突然间又想了,以前的时候可表面的清心寡欲毫无追求一般。

“夫君,想要做什么?”

沈随砚垂眸看她许久,直到看的姜皎都有些心虚,才听见他缓缓开口道:“近来,我总是做着一个梦。”

此话一出,姜皎吓得魂都快要散去。

他是知晓了?他知晓自个梦中所做的都是什么?

还是他是否知道什么,才会如此说?

无数的念头从姜皎的脑海中钻出,她硬着头皮对沈随砚道:“夫君说的,是什么梦,竟叫夫君如此。”

说完,她感觉落在自个身上的眼神好似又深一分,像是要将自己看穿一样。

没有抬头,只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尽量让自个不显出异样来。

然而胸腔之中的跳动却愈发的剧烈起来,没有一丝要平息下来的感觉。

只是话头起的严肃,沈随砚却倏地笑下,“记不清了,只记得做了一个梦,本是想着要与夫人说说,可却忘记了。”

说着,沈随砚将手抽出,又恢复原先那股子淡然的神情,“快些睡吧。”

他大掌微凉,如此甚是舒服。

手猛然间撤走,美背处还残留着他如今的温度,倒是叫姜皎还有些不大习惯。

她看见沈随砚直接翻身躺下,借着外头的月光,瞧见他薄唇轻抿,眉眼淡漠,倒是与往常并无二致。

姜皎大抵是放心些,想来应当是她自个多想了,沈随砚又怎会知晓她梦中的事情是什么,若是知晓,岂不是,两人在共梦?

姜皎很快就打消这一念头,不可能,世间的传闻多是有离奇的事情,然而共梦这样子的事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放回心躺回床榻之上,在昏暗的帘帐中,外头冰块的凉气丝丝渗进来。

沈随砚在姜皎闭上眼眸后这才又睁开眼睛,只是黑眸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侧过头,看见姜皎熟睡的容颜,他的嗓音几乎快要融入月色中,与月光相配,“萤萤,你当是不同寻常。”

回应他的,只要姜皎睡熟的呼吸声。

-

许是许久梦境都没有再来,又或是慧空大师的话起了作用,近些时日来,姜皎过的异常好。

如此好,倒是还有个原因,那便是沈随砚当真是将铺子给张罗起来。

不过自个开家铺子还是有些显眼,就借着段祁卿的铺子,两人五五平分。

茶叶铺子近些年来收益倒是不错,何况段祁卿的铺子中多是些上等茶叶。

进账不错,姜皎过的异常痛快。

谁说她嫁的夫君是个不行的,如今瞧得,倒是甚好,行的不能再行。

有了银钱,想做的事自然也可以做。

姜皎今个买绫罗绸缎,明个买珍奇首饰,真是好不畅快。

六月二十三一早,榴萼端着饭食到房中,瞧着姜皎已经起身,将饭食放下后福身,“王妃早,今日可是王妃的寿辰。”

她不说,姜皎也不会忘记。

朝自个的耳垂上带着耳铛,姜皎抿唇轻笑,“今日慕姐姐还说要为我摆宴,母亲也让我回家用饭,但我总是觉着有些太铺张,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比较好。”

榴萼跪坐在一旁,帮姜皎理着发髻,“王妃是好福气的,就算是不回去,可各家都已经将礼物送来。”

姜皎看着外间堆放的盒子,不用瞧都知晓,定然是按着她喜好来的。

她看向铜镜中的自个,柳眉似远山巍峨,秋眸含水,樱唇色彩鲜艳。

“扶我出去吧。”

到了外间,沈随砚并不在,一早就出府,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但如今,姜皎并不是同沈随砚客气的时候。

将桌上的锦盒一个个打开,里面的首饰夺目,且多是珍品。

挨个看过去,姜皎面上的笑意都快要藏不住。

榴萼与蔻梢也在一旁说:“王妃每年的生辰,各家都要送不少的珍奇玩意,总觉着世间的珍奇宝贝都在王妃这处。”

听见蔻梢带有调皮的话语,姜皎作势要打开。

手抬起后又放下,没多说什么让两位婢女将东西给收起来。

“是。”

她二人动作迅速,将饭食给摆好。

勺子递给姜皎的那瞬,姜皎才想起自个的夫君来。

“王爷去了何处?”

榴萼摇头,“不知,只知观砚说今日王爷十分的忙,大抵晚上也不回府用饭。”

姜皎捏着白瓷勺的手一顿,面上有一瞬的落寞但很快就掩盖过去。

看来,他是不记得自个的生辰。

罢了罢了,不记得便不记得吧,谁稀罕似的。

可用过早饭在美人榻上躺着,姜皎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沈随砚来。

其实她今日推了各方的宴席,便是想要同沈随砚在一块过生辰的。

但他却好似并不知晓此事一般,连份贺礼都并未送。

不仅如此,还早早出了府。

走就走,当是谁稀罕。

手摸上腰间系的羊脂白玉,姜皎咬着下唇。

定亲时生辰八字上都有写,为何他记不住,自个都已经记住他生辰不是。

赌气般地将书给放在小几上,姜皎躺在美人榻上,拿着扇子不停地扇风。

榴萼进去帮姜皎打着扇子,“王妃今日不如去寻慕姑娘还有阮姑娘去玩,近些时日来京城不是十分流行叶子牌,姑娘前些时日还说自个是有兴趣的。”

姜皎美眸中一瞬间就来了精神,但很快就黯淡下去。

“不去了,省得她们要问我五殿下怎得没有陪我。”

前些个日子去戏楼听戏,慕听烟就问过要不要一同去打叶子牌。

她本是想要答允的,但是想想又放下这份心思。

其实生辰,她是想与沈随砚一道过的。

不知怎的,就算是每日待在府中,与沈随砚只是坐在一处看书,都觉得心中分外的安宁。

便连晚上的时候,也忍不住地想要与沈随砚靠近。

就连梦境许久没来,姜皎都怀疑是不是何处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如此心境,她不知是为何。

不知何时开始这般地在意沈随砚,但是却又不好明说,甚至连为何这样都是不知的。

姜皎索性闭上眼眸,想要疏解心中的闷闷。

但很快,还是睁开眼,不知想些什么。

榴萼与蔻梢自小陪着姜皎一块长大,也明白如今姜皎的意思。

对视一眼后,手中扇子未停,在姜皎耳边轻声道:“若是王妃想出门,不如现在就问问管家王爷在何处?”

姜皎一瞬睁开眼眸,但很快就蔫儿下去,“还是不了,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多在乎王爷是的。”

蔻梢忍不住偷笑,看来还是她家王妃自个想通才行,不然谁说都是无用的。

在房中待了许久,姜皎抑制不住心中的烦闷。

缓缓起身想去府中的花园坐着,可这时观墨却匆匆进来,隔着屏风对姜皎道:“王妃,王爷与段世子出门商谈事情,不想一时醉酒,如今在郊外,瞧着王爷醉得不轻,王妃可要去看看?”

听闻沈随砚醉酒,开始的时候姜皎是不大相信的。

他虽然没在自个的面前喝过酒,但是瞧着并不是如此没有分寸的人,怎得会在郊外醉酒。

但语气中的焦急,还是透露出她的情绪来,“王爷如今身边可有谁?”

观墨沉声道:“如今只有观砚在,王爷醉酒后固执得很,谁都不让靠近,今日郊外的风甚大,怕是吹会风会染上风寒。”

听观墨这么说,姜皎心中紧张起来,连对着观墨道:“备车,我去将王爷给接回来。”

顺道对着榴萼还有蔻梢道:“你们去厨房备些醒酒的汤药,还有披风也带上一两件。”

沈随砚醉酒是不要紧,但是姜皎依稀记得,圣上是不爱醉酒的。

好似是从前因醉酒误过什么事情,便克制许多,连带着底下的皇子也明白父皇的心意,不敢再如此。

沈随砚如此,姜皎只怕惊扰圣上,所以不得不先防着一些。

府中人办事都是麻利的,很快就备好东西。

姜皎坐上马车,心中不免焦躁。

银牙咬着下唇,掀开车帘不时道:“也不知王爷到底是怎得一回事。”

榴萼在一旁宽慰她,“王妃放心,想来问题并不算是十分的大,不然观墨与观砚不论如何都会将王爷给带回来的。”

姜皎点头,也是认下这般的说法。

观墨与观砚表面上是小厮,其实功夫倒是不错的,打探消息也是有一手,如同下属一般。

曾经姜皎还好奇过为何沈随砚要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后面又想通不少。

自家夫君是个病秧子,若是不带些得力的人在身边,只怕是没命活到现在。

只想马车再快上几分,姜皎十分担心是不是会出什么事。

好在不一会就停在郊外。

这处是许多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闲来无事消遣的地方,泛舟江上,顺着江水顺流而下,便是一段快活的时辰。

若是觉着太过无趣,还可叫上歌女什么的作陪。

姜皎眉心蹙起,一瞬想起什么,但很快又自个打消这一念头。

只问着观墨,“王爷在何处?”

段祁卿也真是,定是他带沈随砚来这处的。

观墨用手指着不远处岸边的一艘小船,“王爷在那边的船上。”

后面的府卫都站在原处没动,只听见自家王妃道:“今日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明日中王妃看着是个好说话,可是当真遇见事情,就会明白并不是如此。

府卫都低下头,无声应着她的话。

姜皎缓步走近,没让婢女们跟着。

自个拿着披风,嗓调如同黄莺啼叫一般,“夫君,你可在里头?”

里面传来一声的闷哼,还有什么跌落在地的声响。

姜皎心头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闯进去。

船只看着小,可里头却大有乾坤。

一应物件全部都是有的,不仅如此,还有个供人休憩的厢房。

没有掌灯,帘幔放下的时候,里头一片的昏暗。

也不知观砚去了何处,不是说他守着沈随砚。

莫名对黑暗有些恐惧,姜皎生怕会钻出什么来。

但是想到沈随砚还在里头,便不得不硬着头皮朝里面走去。

沉闷的声响又在一瞬响起。

姜皎顾不得害怕,连忙借着外头的日光跑进去。

厢房里是有灯的,但是却并没有人。

姜皎一瞬间心提起来,喃喃道:“怎会无人?”

莫不是沈随砚遭遇什么,或是发生什么不测?可是方才她还是听见里头是有人的啊,怎会一瞬人就没了?

姜皎百思不得其解,倒是如今有一瞬的寒凉上身,后知后觉才知晓害怕。

稳妥起见,捏紧手中的披风准备先一步出去的时候,口鼻却在此刻被人捂住。

她害怕得奋力挣扎,想要喊出声也是不行的。

心头一瞬间想到许多的事情,也在担心,是不是今日就会命丧于此。

可她,还未来得及见上沈随砚最后一面,怎能就如此丧命。

腿脚不停蹬着,身后的人大掌孔武有力。

姜皎什么也顾不上,只想逃离此人。

可下一瞬,她不知是踢在何处,背后的人闷哼一声。

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的,姜皎的心还未平复下来,但却也有一丝的不确定。

这声响,倒是像及沈随砚。

她没有方才抗拒得如此剧烈,还未转身,就听见沈随砚听声叹口气,“夫人倒是打痛了为夫。”

姜皎被他捂住口鼻的时候,就已经是跌坐在地上。

如今顾不上其他,转身就对着沈随砚道:“混蛋。”

她转过身来,看见沈随砚完好无损地坐在轮椅上,周身一点都未曾被干扰,不自觉地眼眶就红起来。

绣花拳打上沈随砚的胸膛,“你当真混蛋极了,你可知我听闻你醉酒有担心,又有多害怕你被圣上责罚,你倒好,专等着在此处戏弄我。”

其实从开始进来未曾看过他时就应当明白的,只是当时不知是怎地被沈随砚蒙了心智,偏生没有想到这处地方上。

姜皎眼眶红着,沈随砚敛了玩笑。

修长指尖抚上姜皎的面容,“都是为夫不好,只是想给你个惊喜罢,未曾想会吓着你。”

沈随砚喉结滚动,说出的话虽然还是平淡的语调,但是指腹上的力道却是愈发地小起来。

姜皎又砸了沈随砚两下,“夫君自个留在这处吧,我要出去。”

她气恼不过,就想着离开。

自个也没想到,方才究竟是在哭什么。

倒是如今缓过神来,厢房中又如此亮堂,才会觉着分外地丢面。

一到沈随砚的跟前,好像就变了许多似的。

可她如何能走得掉。

在起身的那刻就被沈随砚握住手腕,直直坐向他的怀中。

两人离得很近,瞧着姜皎的面容上还有泪珠并未擦拭掉,沈随砚缓缓拿出帕子,轻柔压在她面容之上,“夫人这般哭,为夫的心都要碎了。”

还未等姜皎反应过来,就听见沈随砚用又沉又暗的嗓音道:“萤萤,生辰快乐。”

陡然间,姜皎的心中不知是生出何等的意味来。

原来,他竟是为了自个的生辰,早起就不在府上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一瞬间,许多都说得通顺。

姜皎秋眸含春水,不知不觉将人的魂都勾了去。

撞进沈随砚的黑眸之中,姜皎看他薄唇都带些放松的意味,“你开始时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沈随砚没有掩饰,发出一声低闷的笑意来。

修长的手指不住在姜皎的颈后摩挲,“是,但如今看来,好似萤萤并不是那般的喜欢。”

下意识,姜皎想要反驳沈随砚的话,但是又止住自个的想法。

她小声道:“不是不喜。”

分明离得极近,沈随砚却还是让姜皎再说上一遍。

瞧着他如此不紧不慢的模样,姜皎自知中了他的圈套,“不说了。”

沈随砚指尖勾着她衣领,轻笑一声。

他声音低沉,入耳却是十分的好听,“萤萤可是在意我,才来的?”

姜皎能感受到他大掌顺着自个的背脊摸下去,时不时有些战栗,“才不是。”

她如此否认,与方才并不是十分的相同。

沈随砚知晓,但是没有戳穿她。

感觉船只在慢慢动着,姜皎心生好奇,“我们是要去哪?”

沈随砚将小窗打开,外头的景物照进来。

今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镶仙鹤圆袍,头上只用玉冠简单束起。

面容清隽,俊朗无比。

眉峰似剑没入鬓发,狭长黑眸带有少有的温情。

下颌仍旧是不可磨灭的硬朗,衬他更为英气。

小窗外一步一景,煞是喜人。

姜皎听见沈随砚柔声道:“自是带萤萤,好生出去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