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殿中靜悄悄的,除了皇帝偶爾的咳聲,幾乎再沒有旁的動靜。
宣寧皇帝久病不愈,朝中事務大多都交付給了聞臨處置。但唯有文徽院諸事,是可以避過聞臨,直接呈給皇帝的。
他將手畔的文書翻閱了多遍,將近一個時辰都沒有休息。
宮中的內侍麵麵相覷,不知這看的究竟是什麽。
看樣子並不是什麽要緊的折子,也不是什麽十分難以決斷的東西。
“傳杜庭譽來。”
內侍幾乎要以為自己聽岔了。自從聞澈離開啟都之後,杜庭譽便辭去了內閣之職。自那以後,皇帝從未召見過他。
見殿中內侍沒有立即應聲,皇帝方放下手中的文卷,重複道:“沒聽見朕說話麽?傳杜庭譽來!”
跟前的內侍連忙低頭稱是,碎步退出了朝雲殿,吩咐人往文徽院去了。
文徽院在啟都的另一角,一來一回在路上就耽擱了近一個時辰。等杜庭譽到朝雲殿外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
杜庭譽站在長階之下,並不踏上。
跟前的內侍不明緣故,隻以為是杜庭譽還在固執於當年那些事,忙低聲勸道:“杜大人,您切勿再想不通,鑽那個牛角尖了。陛下與淩王殿下是親父子,哪有隔年的仇氣?如今殿下在啟都好好的,您也將那些事擱下罷。”
杜庭譽身穿朝服,站在雪地中一派端正。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朝雲殿前這漫長的石階,恍然覺得上回走到這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分明沒有隔了太久,但是卻物是人非得極快。
他隻是在雪地中稍稍站了一會兒,便提了袍擺往殿中去了。
杜庭譽在殿前跪拜。大殿中空落落的,直到一雙手落在他的兩側,將他穩穩地扶了起來。
他沒敢抬頭,隻覺得眼眶濕潤。
“謝陛下……”
“文徽院不暖和,這些年委屈杜愛卿了。”皇帝此時才發覺,隻不過幾年未見,杜庭譽的鬢間已經滿是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