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值房中悶熱, 元蘅翻閱經卷時手心都浸出了汗來。
房門本就沒關,有人叩門之時,元蘅望過去, 瞧見是已經多日沒見過的沈欽。
他褪了官袍,身上穿了一件青色薄衣, 站在門檻外時, 還不忘將自己的巾帽給摘了下來,露出了額前一縷被汗水淋濕了的發絲, 如水洗過一般。
他還微微喘著氣, 似是一路小跑趕來的。
沈欽在殿試中奪了一甲第一名, 成了今科最被人稱讚的狀元郎。他終於如願以償地將名次排在了元蘅的前麵,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文章沒抵過元蘅的。
他雖任了翰林修撰, 但卻隻是成了皇帝提防元蘅的一柄刀。
皇帝要用元蘅, 卻未想過她在科舉中出色得過分。若讓她一路奪魁,生怕助長了她的傲氣。百般忖度過後, 皇帝還是壓了她的名次,點了她做探花。
帝王, 終究是用人也要疑人。
“明生兄, 有事麽?”
見他這般急, 元蘅還以為他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吩咐。
沈欽輕手輕腳地跨了進來,看向她所擬寫的東西。片刻後他才表露了來意:“這些日子忙碌, 一直沒顧上與你說話,好像我們談經論詩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實在是……對不住了。”
原來是道歉的。
元蘅笑了下:“太忙了, 哪裏如在文徽院中自在呢。各自做好各自的事, 就已經很好了。”
過往元蘅不會與他這般說話。
他認識的元蘅通透得如一麵鏡子。你待她如何,她便待你如何。
看她這副淡然疏離的模樣, 沈欽也知道杏榜揭榜那日,他自己淺淡的嫉妒心,將兩人的距離推遠了。
想到此處,他覺得羞愧。
沈欽在空座上落了座,抿了抿幹裂的唇,道:“聽聞你受傷了?”
元蘅的筆尖一頓,一滴墨汁落在了桌麵上。
漱玉那日回啟都替她告假,用的是生病的由頭。畢竟啟都官員無詔不得擅自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