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說著要去景仁宮, 走出坤寧宮又不提,自顧自去禦花園走了一遭。
冬深了,還沒落雪, 禦花園也是一片凋敝荒蕪,枯萎的景致倒跟他的心境莫名契合。剛興衝衝去坤寧宮時心裏還一片繁花似錦, 眼下氣咻咻,就像霜打的茄子, 心裏涼, 身上涼,精氣神兒也萎頓。
等他打了兩個噴嚏,才回過味兒來,就算跟皇後不對付, 也不能去景仁宮氣她。他曾應許她, 以後都隻在她身上用心, 隻對她一人好, 剛竟說出要去景仁宮的渾話。瓜田李下,就算真的去看三阿哥也得帝後夫婦一同去,要不他孤身謁宮,指不定傳出他寵哪個嬪妃的糟心話,再遇上什麽糟心事:寧妃和謹貴人下藥的事兒還曆曆在目,他腹瀉了幾日,將將好些。
心裏想著, 不知不覺又踱回坤寧宮,他抬頭見“坤寧宮”三個大字,心裏一陣安寧, 絲毫不猶豫, 擺著長腿邁進去。
及到殿裏才發現她不在, 常見的伺候的人也都不在,一個臉生的小太監搶上來稟:“萬歲爺,娘娘已經往慈寧宮去了。”
他“嗯”一聲,繼續悶頭往殿裏走,她的胖貓兒臥在炭盆旁的錦窩上,梳子擱在梳妝匣子旁,剛梳頭的桂花油的氣息彌漫在空氣裏,她身上的甜香味兒,幽幽暗暗……她大約剛走,他軀著小太監還能趕上她。
往妝台上細看,他剛擲下的藍絨盒子靜靜擱在梳妝匣子旁。伸著細白纖長的手指,“噗”撥開,裏頭的大金剛鑽光彩奪目,她果然沒戴,如此輕巧地撇在此處。這麽想又心裏窩憋,她要是自己戴了,得意地笑著在他麵前晃就好了,這場鬧就算完了;沒戴,剛鬧了那一場說不定她往心裏去了。小兩口都委委屈屈的。
他忍不住卸了勁,歎口氣,把盒子蓋蓋好,重重頓在桌上,轉身往宮外走,一邊說:“慈寧宮,麻溜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