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做“阿桂”的那人身上的味道一衝, 金花心思晃悠,無數的念頭在心裏噴湧,阿拉坦琪琪格深埋心底的往事沉渣泛起, 她像是剛穿越來時一樣,腦仁兒疼。
無數的畫麵在眼前飛馳, 她一會兒看到福臨的臉,一會兒又仿佛是阿桂, 都是寬肩膀, 高高的個兒,喁喁的蒙語,她羞澀地頭抵在“他”胸上,溫厚、瓷實, “他”給她無限的愛護、憐惜。“他”跟她說:“吐了吧。”穿越來時聽的第一句話。
腳軟得像是在馬上顛, 站不住, 搖搖欲墜, 回頭看,她也分不清幫她勒著韁繩的是福臨還是阿桂,大約兩人都有,他們都同她騎過同一匹馬。她突然悟了追青不願意給福臨騎,大約因它認舊主,阿拉坦琪琪格和阿桂是它的舊主。
金花讀到阿拉坦琪琪格剛抵京時鬱鬱寡歡的那一段思緒,嗬, 原來如此,是一呼一吸間忍不住的心疼、懊悔。阿桂觸手可及的好,原本已經攥在手心兒裏, 又被阿拉坦琪琪格糊裏糊塗地一片天真地推了, 等她回過神兒來, 已經遙不可及。過後每每想起來,都是喘不過氣兒的難受。隻得不再想。
所以金花從來沒從阿拉坦琪琪格的回憶裏讀到他。隻影影綽綽的,是阿桂跟阿拉坦琪琪格一起馴服了追青,也是阿桂同阿拉坦琪琪格一起在草原上騎著馬飛馳。隻是那時候他倆都還小,一人一張曬得紅黑的臉,日日夜夜,坐臥行走一處。仍都是孩子,不通人事,什麽都沒說。或者阿桂說了,阿拉坦琪琪格沒聽懂。等她終於想明白,她人已經遠遠離了蒙古,囿在京城,高高的宮牆,圍出四角的天。宮中嬤嬤天天耳提命麵,教她學規矩,她鬱鬱寡歡。遲了。一切都遲了。她養得白胖,心卻枯瘦。
死了。行屍走肉。
剛看到阿桂,阿拉坦琪琪格重活過來,以往遲了的,她又有了補救的機會。金花頭疼,手卻不自覺揪住那領髒汙的皮袍子不放。扭頭看福臨,他正陰沉著臉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