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禁?金花抬頭, 隻來得及看福臨的背影。頎長的身形一閃,寬肩蜂腰,袍子下遮掩不住的長腿。她心裏糊塗著, 想不明白。最近被他寵過頭,事事護著, 她樂得在後宮的事上極鬆懈,身子這情形, 也沒精力想那些, 甚至連太後都應對得敷衍,專心專意隻在娃娃身上。
身世。本來規矩跪著,皇帝走了,她緩緩坐在腳丫子上, 抻抻袍子, 坐得舒服, 她才得空想想身世。對金花, 這具肉身是誰的骨肉都大差不差;可是對肚兒裏的娃娃,她不姓博爾濟吉特,他不是她表舅舅,娃娃就不是近親育的孩子……心裏酸溜溜的,眼角疼,眼淚一個勁兒往上湧,她差點兒喝落胎藥。一邊滾淚珠兒, 一邊又低著頭笑,手柔柔摸上鼓鼓的肚兒:“多虧為娘大膽,也多虧你爹爹對娘好, 但凡他有一點兒二心、壞脾氣或是今天愛這個明天愛那個, 都沒你了。”
正想著, 太後在上頭看著,皇後在殿下若無其事又旁若無人,還歪著身子舒舒服服坐下了,分外紮眼。本來這天大的身世秘密揭出來,該如個驚雷炸裂,把皇帝皇後這對小夫妻都擊懵,由著她做主要廢要殺才對,結果兩人,一個拈酸吃醋,說罰舍不得罰,讓個在宮裏幾乎沒有地位的廢後看管現後,一個幽幽怨怨變做滿臉含喜。皇帝倒好算盤,算準了靜妃平日裏也就逞口舌之快,沒有做下狠毒之事的膽量。真要敲打皇後,還是要自己動手,於是說:“蘇墨爾,把皇後送去永壽宮,跟靜妃說,好生看著。”說著對蘇墨爾使了個眼色。
寶音看蘇墨爾要來扯皇後,先伸過手護著她,又慢慢扶她起來。皇後跪了一陣又團身坐著,腳早麻了,腿上軟綿綿,抓著寶音的手,嬌聲說了句:“腳麻了。”趁著寶音給她揉腿的功夫,她想起來些什麽,轉頭對阿桂說,“阿桂,你的心事,阿拉坦琪琪格知道;她來了這兒,仍難受了好些日子,隻是現在……過去了,你也忘了阿拉坦琪琪格吧。”這是替阿拉坦琪琪格囑咐阿桂的幾句,他若是能放下,從頭開始好好過日子,想是阿拉坦琪琪格樂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