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漆漆的夜色裏, 一隻蜜糖色的燈籠,照出一個深色衣裳的美人兒。婷婷走到跟前,輕身行個禮, 脆生生說:“老遠聽嫂嫂這一口蒙語,咕咕嚕嚕, 還想聽個壁角,可惜聽不懂說的什麽。”是孔四貞。
也不等皇後答話, 四貞在她身邊的欄杆上擠著坐下, 親親熱熱摟著皇後的背說:“怪冷的,怎麽不進屋,在這裏幹坐著。”
皇後撇撇嘴:“裏頭一股子味兒,久不住人的, 剛進去又給熏出來了。不過, 我這‘圈禁’的人, 別人避之唯恐不及, 妹妹怎麽來了?”她正餓肚子,又幽怨,對四貞說話忍不住的陰陽怪氣。
“太後做主,沒有旨意,妹子可不敢來。還不是我那哥哥,巴巴兒地遣人送東西,又叫小太監傳話, 瞪著眼睛催我快著些,如今那小太監還沒走呢,在屋裏等著我回去答話。”四貞說著笑嘻嘻看皇後, “賢伉儷又作怪, 作怪自去作, 偏生拿我這孤女做什麽筏子,黑燈瞎火的,又冷,非讓人走這一遭。送兵符密信緊要東西也就罷了,你瞧瞧。”說著從小宮女手裏接過個挎筐,掀開布罩,裏麵乖乖團著蔫頭耷腦的胖大橘,見了主人弱弱“喵”一聲。
皇後伸手抱了懨懨的貓兒在懷裏,撓著它的腦袋頂兒,嬌聲對貓兒說:“送你來啦?我正想你。”又對四貞說,“這正是緊要東西,那一宮東西都能舍下,這是萬萬舍不下的。”
隻是,連貓兒都送來了,他是鐵了心要她長長久久住永壽宮?剛一言不發鐵青著臉走了,夜裏就把她寶貝的貓兒送來,說不準是怕她掛記貓兒,還是表示要跟她“割席”?四貞在跟前,急切間她想不了那麽多,肚子又“咕嚕”一聲,幾句話的功夫,她更餓了,“妹子帶點心了嚒?嫂嫂餓了。”
“還點心,禦膳都送這兒來了。要不說賢伉儷作怪,直接把人傳回去一起吃不好嚒,非要裝腔作勢,三窩兩塊,藕斷絲連。做戲給太後看?嫂嫂準備在哪兒擺?”四貞調笑地看了一眼皇嫂,一邊朝院子裏努努嘴兒,皇後才發覺宮門外還有一隊人一串燈籠,正是禦膳房送膳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