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不壞

第42章 舊經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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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思加幫他幹活,兩次,破了CO2除程諾文之外其他阿康的紀錄。這幾日有人經過丁昭身邊,忍不住問他問題,想知他是不是和郝思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天地良心,丁昭回答得嘴皮子都爛了,我是正經人。

雖然收到郝思加的加班郵件,但丁昭擔心臨時生變,連續幾日,郝思加做到多晚,他就等到多晚,有什麽問題都及時回答,做足陪伴,外加每晚兩大杯飲料送上。

郝思加手速快,但文案量大,趕到第三天,晚上十一點,文案電腦一關,陰沉著臉說煩死了,終於寫完了。

丁昭看過完稿,質量一如既往,郝思加出品,良心保證,相信客戶不會大改,一定能順利給設計,再推到開發,一星期的時間差總算補上了。

身體疲憊,心情愉悅,丁昭走路腳步輕快。郝思加和他一部電梯下去,打量丁昭一反常態的輕鬆模樣,用鼻子哼哼出氣。

以為他是加班不痛快,丁昭忙說這幾天辛苦你,八月你放心請假,時間都幫你排開了,到時一定沒有工作煩你。

“放假你會去哪裏旅遊嗎?八月份,避暑合適點,滑雪嗎?不過夏季積雪不夠——東南亞?海島?更遠點,歐洲嗎?”

程諾文說過,郝思加進CO2,每年八月的長假是雷打不動,他偶爾找郝思加辦事,都借的這個由頭。

兩周長假,理應是休息的好機會。然而郝思加對這個加班換來的休假機會,表現並不上心,他聽丁昭嘮叨,不見絲毫喜色,相反視線往下,不太想聽的樣子。

察覺出他情緒有異,丁昭暫時收聲。電梯門開,一群人擠進來。恒光的加班人士數目在淮海中路都名列前茅,對方幾人一進電梯,怨聲載道,大罵老板不是人,唾沫星子都噴到丁昭臉上。

他抬手擦一擦,身邊的郝思加皺起眉,往後靠,縮進角落,盡可能避開所有人。

人一多,電梯空間變得十分擁擠。進來的幾個人長得高,碼子大,把丁昭都擠得要貼邊站立。他看郝思加,對方額頭冒汗,鼻尖都沁出汗珠,身體繃得極緊。

“你還好嗎?”丁昭小聲問。

沒等到郝思加回答,前麵某人說話興起,動作幅度大,抬手時胳膊碰到他。郝思加臉色瞬間煞白,幾乎條件反射般,很重地拍開對方,聲音極為清脆。

對方回頭,一臉慍怒,視線落到郝思加身上,剛要張嘴嚷嚷,丁昭往前邁一步,擋住郝思加,“不好意思,電梯太擠,我剛才伸手不小心碰到你了,見諒啊。”

他先發製人,誠意滿滿,對方不好再說什麽,咕噥一聲,沒再多計較。

到底樓,電梯間眾人散去。

郝思加慢吞吞走在後麵,丁昭打開叫車app,問你車來了嗎?我的還有一公裏。

“你沒必要幫我。”

他臉色已經轉好,抱緊手臂,姿勢透著防備。

“飲料那次,我做佲仕還過了,這次假期,給你加班也還完了,我不欠你人情。”

隻是看他不舒服,下意識伸手,丁昭說,“不是,我沒有要你還的意思。”

“我了解你們,阿康腦子裏隻會想一件事,如何利用別人達成利益最大化,做什麽都要求回報。”

郝思加聲音冷淡,經過時丁昭,不再多看一眼。上海的夏天熱得非同凡響,外麵馬路走一圈,人能滋滋冒煙,他卻長袖長褲,每天如此,沒有半分鬆懈。

誰都沒見過郝思加露出脖子以下的任何部分。丁昭聽過公司謠言,有個最離譜,說郝思加在道上混過,全身畫滿紋身,左青龍右白虎,穿衣服包著是不想露出真實身份。

“誰傳的?他以前在國際熱店做的,Beth挖他過來花了不少錢。”

丁昭回家談起此事,程諾文嗤之以鼻,“整天包得像個粽子,是因為他——”

“排斥和別人肢體接觸?”

程諾文挑眉,用表情代替回答。

天才都有怪癖,一些才華澆築的烙印。到底是個人隱私,丁昭不再深究。他撐起精神回郵件,最後一封發出後,長舒口氣。

程諾文電腦屏幕長亮,看來還有的要忙。丁昭問他吃不吃宵夜,程諾文點上煙,說吃,照舊吧。

兩碗小餛飩上桌,話題從狗糧打折說到項目執行。說工作,丁昭現在和訓狗一樣,大把話題分享,他嘴巴不停,給程諾文複盤這些天踩過的坑,又說如何和法務財務鬥智鬥勇。

程諾文聽,偶爾在關鍵點停下,提點兩句,說我們的工作寬泛來講,不是創作,是管理,你要把一個項目當做機器來運行,保證它不會亂,也不能卡,溝通就是給所有齒輪上潤滑,無論麵對幾方,重點是讓大家滿意,這中間的門道就是阿康工作的藝術,具體應該這般這般,那般那般……

丁昭受用,忙扔下湯勺,說你等等,我記一下。

他認真做筆記,抬頭見程諾文在看自己。餐桌上方的吊燈光線柔和,連帶著給程諾文打上一圈柔光。對方在家穿起居服,洗完澡頭發沒幹透,有幾縷濕漉漉的**在眼睛前麵,讓他看丁昭的目光裏都蒙上一股模糊的水汽。

那是很放鬆,很私人化的程諾文。丁昭莫名心跳加快兩拍,直覺不能再看,但他動不了,又有點舍不得,迎著程諾文這雙眼睛直直撞上去。

他看到程諾文很快地舔了下嘴唇,像是很渴的人看到一杯水時的反應。

為什麽有點熱,家裏冷氣開足,手腳還有點冰,隻有一顆心熱得發燙。

丁昭移開視線,“之前郝思加說我學你很到位,是好學生,讓你給我發個證書。”

程諾文將垂下的濕發捋上去,“什麽證書?”

“獎勵吧,我覺得他的意思是。”

還夾帶私貨,程諾文覺得好笑,手指向牆上掛的獎章,叉燒學會定點尿尿後他買回來的紀念品。

“你可以拿下來掛自己脖子上。”

你真當我狗呢。丁昭想起白天下樓看小紅。劉師傅一見他,說好久沒見你,還以為你跑了。丁昭說自己在做項目,每天忙得天旋地轉,難得才能抽出空。劉師傅喲一聲,說你老板比你忙,還會隔兩天下來陪小紅玩玩。我聽他說家裏也養狗,沒小紅乖,皮得很。還有一隻,皮倒不皮,就是笨,更操心。

當時丁昭挺無語,問劉師傅程諾文說自己養幾隻狗。劉師傅答兩隻啊,一隻皮,一隻笨。不過前天他過來,我問那隻笨狗怎麽樣,他居然笑笑,說聰明很多了,識得自己照顧自己,喔唷,你也知道你老板那張臉,平常上下班我見到他,一絲絲笑也沒有,隻有說起狗,臉上才會開花。

午後陽光好,曬得丁昭心頭暖洋洋的,延續到此刻。他搖頭,看著程諾文說:“我不要,那是叉燒的。”

“我想要我的。”

*

隔日,客戶發來文案的回複郵件,通篇讚揚,說文字內容的水準相當高,超出預期。

丁昭將郵件截圖給郝思加:反饋很好呢!

郝思加回了一連串表情:[炸彈][拳頭][菜刀]

大致理解對方是想表達“知道了但不想聽”之類的意思,丁昭去外賣平台下單全糖飲料。下樓取完貨,經過吸煙點,大頭和B組幾個阿康在聊天,見到丁昭,招手喊他,小昭,來,來!

丁昭與B組的阿康來往不多,大都記個臉熟。B組由邊曄管理,作風較為自由鬆散,手下阿康精於玩樂,打扮時髦,對於上海各類消費場所更是如數家珍。

上秒還在爭論古北哪處板前好吃,下秒看到丁昭,幾人笑嘻嘻說:“原來是A組的馴獸大師。”

丁昭不解,大頭咳嗽兩聲,在他耳邊說,“他們想問郝思加的事情。”

“你好本事,現在CO2隻有你一個能使喚那隻史前巨獸,到底用的什麽方法?交流一下呀。”

語氣相當調侃,丁昭礙於禮貌,簡單說沒什麽,都是來做事的,互相解決問題而已。

B組阿康以為他藏私,“看來是有獨家絕活,不願意說呢,行吧,以後還要麻煩大師幫忙,鞭子多甩兩下,讓郝思加跑快點,擠出精力多做做我們的活。”

他們假裝遺憾,轉而聊起郝思加,前兩句還是玩笑,到後麵言語帶刺,越講越不好聽。

“——就郝思加那張嘴,整天和炸過糞坑一樣,你知道他怎麽和Ryan說我們嗎?‘你手下那群人,隻會上酒桌,不會坐辦公桌,一群說人話的垃圾桶,真以為長張嘴就能阿康了嗎’,操啊,他以為他誰啊,要不是能寫兩句文案,我早不忍他了。老總要麽做慈善,要麽就是有什麽把柄落他手上,這種畸形性格,幫幫忙,出了CO2誰敢請他,排隊領失業救濟金去吧!”

幾人明嘲暗諷,哈哈大笑起來。大頭裝沒聽見,低頭一個勁抽煙。

丁昭笑不出。這些人平時找郝思加做事,使出渾身解數,郝老師叫得勤快,嘴巴甜得不得了,轉頭就吐口水,罵一句什麽人啊,一身臭毛病。

最近丁昭與創意合作絲滑,一起工作時,也會聽對方吐槽客戶組,說有些阿康表麵對人春風拂柳般溫柔,實際卻把創意當成壓榨對象,做自己向客戶獻媚的工具,一口一個親愛的濃情蜜意,實際根本不管他們死活,拿甲方的話當聖旨,還惺惺作態來句不好意思要麻煩你今晚加班。

難怪郝思加討厭阿康,有他們一份功勞。

“他脾氣是怪了點,但工作能力這麽強,我是客戶,肯定也隻看結果,中間溝通產生的困難總歸由我們阿康承擔。不是說我們活該被罵,我剛來的時候與創意常有摩擦,大部分是因為自己處理得不夠好。有時候我們做事,為了圖方便會將問題丟給內部,換位思考下,誰也不願意。大家都是人,一個團隊做事,需要一起解決問題,你怎麽做,有沒有為他們考慮,別人都看在眼裏的。”

B組幾人聽完,愣了愣,隨後爆笑出聲。他們中有SAE與AM,抬頭都比丁昭高,根本沒將他一席話放在心上。

“你做阿康多久?我教你啊小朋友,阿康的大忌就是讓創意騎在你頭上,他們不就是畫畫和寫字的筆嗎,放下身段求他們幾句,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你今天舔上郝思加,暫時控得了他,保不準明天就被他一口咬死。與其和創意相愛相愛,不如花點力氣服侍客戶爸爸,把他們伺候開心了,還怕以後沒出路?”

說話時,香煙抽進抽出,丁昭麵前一團瘴氣。

他揮開,還想爭兩句,身後有人冷冷出聲:“借過讓讓。”

一群人聞聲回頭,郝思加站在樓麵陰影處,不知道在那裏聽了多久。幾個阿康麵上尷尬,招呼也沒來得及打,趕緊滅掉煙,紛紛散了。

大頭也先走一步,留丁昭一個,郝思加走到他邊上,嘴裏含著電子煙。

郝思加愛吃甜,連煙彈口味都是水蜜桃,他吸了幾口,扭頭看丁昭,依舊是那種直勾勾的視線,看到最後,稍微減少兩分攻擊性。

“你這裏有點不對勁。”他指著自己的腦子,對丁昭說。

“和Nate住久了,毛病是不是會傳染?”

丁昭瞪圓眼睛,“你怎麽知道?”

郝思加吐出一陣水蜜桃香氣,伸手從丁昭肩膀上掐起一根毛發,在空中晃了晃。

“你身上狗毛和Nate的一個顏色。”

今早出門叉燒在他懷裏打過滾,滾刷粘得不幹淨,丁昭連忙抖抖衣服,“有那麽明顯嗎?”

“你以為誰的推理能力都和我一樣好?就剛才那群傻逼,你和程諾文就算上班手牽手,他們都猜不到你倆同居。”

丁昭不知該喜該憂,“不是同居,他是我房東,收租的。”

我管你們。郝思加眼一翻,清清喉嚨,“注意你的態度,現在是我發現你們的事情,我可以幫你保守秘密,但這麽做,相當於你欠我人情,以後有需要,你必須還給我。”

郝思加講得頭頭是道,丁昭聽了半天,琢磨出他的意思。郝思加不喜歡欠別人,但別人欠他,可以接受,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如果這樣想,能讓郝思加心裏舒服點,那就隨他吧。貓嘛,隻有他找你,沒有你找他。

好啊。丁昭舉高手上的全糖飲料,笑容明朗,“現在先還一點,算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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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的確撞號了,是條新的友情線,郝思加就是副cp(篇幅很少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