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出遊,過完周末返工,A組震撼連連:程諾文十點到公司,宣布要搬出小會議室。
原本程諾文在A組工區有個工位,由於常年不坐,早已變成雜物堆,同事們習慣將那些沒有入庫的物料全部甩過去,聚成一座小山。
這次突然說要坐出來,一眾阿康不明所以:幹嘛啊,Nate想和我們過集體生活嗎?
他們習慣了程諾文坐在那間房內發號施令,還能將程諾文的心情與百葉窗的拉開幅度掛鉤,如今上司親自粉碎這些揣測,問起來,隻說,外麵視野好。
程諾文離開封閉小盒,身上陰雲散去,氣色好上許多。他清理完工位的垃圾山,在桌麵放上四個玩具:長雙惡魔角的大反派、吹喇叭的毛絨小人、抽象主義香蕉公仔以及一隻流下桃心眼淚的哭泣小熊。
阿康討論:Nate擺什麽風水陣呢?
傑西卡:那個醜香蕉看上去好眼熟……
莊曉朵心知肚明。程諾文的位置就在自己隔壁,偶爾抬頭,遙遙可見BD一隅。
你是想呼吸戶外的新鮮空氣?她故意問。
程諾文答:我說了,這裏視野好,看得到BD。
莊曉朵訝然。不得了,程諾文竟說真心話。她找Kate私聊,對方也知道程諾文換座一事:哈哈,他是不是在衝繩換過芯子了?
兩人發揮想象力,為程諾文的outing增添些許科幻色彩。
丁昭打個噴嚏。他耳朵沒來由發紅,同事見了,笑說一定是有人想你。
他捂住一邊,同事又笑:兩隻都紅,看來不止一個想你。
丁昭不搞迷信思想,他移出角落一株半人高的天堂鳥,擋在身後,避開某道煩人視線。
今天在公司門口撞上,程諾文主動向他問好。丁昭回句早,語調平平,卻讓程諾文萬年冰封的貓唇飛速上揚。
前台見了,挑起眉,CO2三百個小群傳出新流言。
明麵上的劍拔弩張轉為不為人知的暗流湧動。丁昭仍是心如止水,和他無關的事情多聽無益。聖誕將至,他還有很多安排,首要任務是專心搞領養組織的活動。
郝思加還在放大假,給他發來挑好的聖誕樹照片,附加抱怨兩句白睿德管他管得太嚴,昨晚偷吃小蛋糕還被抓個正著。
他如今的煩惱:Reid什麽都有,不知道該送他什麽禮物。
你把自己打包送上不就行了。
送過了!
丁昭:那我愛莫能助。
回上海的第二個周末,領養組織在聖誕前夕辦了場集會。幾個長期讚助的品牌多貼了些錢,彩燈掛飾齊上,將集會現場布置得極具節日氛圍。
Kate之前向丁昭提過領養的念頭,並非一時興起,這次她帶魚仔參加活動,想看看能不能碰上有緣的小狗。可惜拉布拉多走了一圈,似乎都不喜歡,最後跑到丁昭跟前,趴下不動了。
“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他對Kate說,“多來幾次,指不定哪天就會遇到。”
Kate說我明白。大狗懶懶甩著尾巴,丁昭聽過魚仔的故事:以前做巡邏犬時整天忙碌,後來退役被領養,不適應新環境,加上Kate一些家事影響,得過抑鬱症,Kate因此非常自責。
她雖然也是CO2元老,最早卻不是全職,一半時間在家工作,全是為了陪狗——魚仔是離異家庭,我得給它兩倍愛才行。原話。
能夠擁有兩份愛的狗狗,生活確實幸福很多。丁昭想起老家那隻,還有另一隻,心中略有些發堵。
怎麽還沒到?Kate看時間,咦一聲。丁昭問她是否在等人,她似笑非笑,說不是我等啦,不過不早了,你去忙吧,我先帶魚仔回家,下次再來。
節日集會的人流量翻倍。組織人手有限,丁昭身兼數職到處跑,好不容易閑下,喝口水的時候,幾位狗家長過來找他。有隻相熟的比格見了丁昭,緊緊貼上來,給他展示標準坐姿。
狗家長無語:你在家根本不這樣!
丁昭想笑,身後忽然傳來呼呼兩聲,驚天動地的響。
去去!閃開!
還沒等丁昭反應過來,一抹身影橫空出世。有個熱烘烘的腦袋擠走眼前的比格,啊嗚一口咬住丁昭褲腳。
低頭往下看,先露出兩隻濕潤無比的大眼睛。
你為什麽才來!才來!
小狗叼住丁昭褲子,嘴裏嗚噫長鳴,滿含委屈,實足一個在街頭走失的小孩子。
丁昭沒想到是叉燒,登時心軟。大半年過去,個頭大了,卻顯得更瘦了——某人到底會不會養狗?
誰啊你!本來表演坐姿的比格見到同類吸引教官注意力,立刻驅趕,二話不說拱開它
剛找回失物的叉燒急了,嗷嗚一聲,要和比格打架。好在各自主人發現及時,同時手一緊,將它們拉回去。
噓。程諾文示意叉燒安靜,狗不聽,一點麵子不給,衝他狂嚎,引得一眾狗家長側目。
丁昭做個手勢,安撫叉燒的情緒。小狗頓時不叫了,伏到地上眼淚嘩嘩。
實在不忍心,丁昭幹脆抱起它。叉燒晃動爪子,牢牢趴到他身上,恨不得將丁昭下一刻就綁回狗窩。
多少個晚上,多少個開門瞬間,它衝去坐到門口,卻看不到熟悉的人。
嗚嗚,嗚嗚。你是不是不要寶,你是不是不愛寶。
小狗在他懷中發抖,丁昭鼻子一酸,別過頭,親了親叉燒,慢慢哄它,“乖了,乖。”
顫動逐漸平息。聖誕節也是團聚日,叉燒依偎在丁昭肩膀,聞他的氣味,仿佛一切回到最正確的位置。
哄得差不多了,丁昭輕輕放下小狗,望向帶它來的人:“你怎麽過來這裏?”
他警惕:“你跟蹤我?”
“不是。”
被忽視大半天的程諾文解釋:“我是聽Kate說這裏有活動,所以帶叉燒來玩的。”
丁昭眯起眼,查探這句話中的真假,看得程諾文幾近露餡才收回目光,“那隨便你,我很忙,你要有問題,請找其他人。”
“你忙,不打擾你。”
程諾文嘴上體恤,暗中鬆一下牽引繩。叉燒與他一對眼,明白了,迅速把握有限的自由,轉頭飛撲到丁昭身上。
小瘋子。丁昭沒辦法,暫時留下,點它的小鼻子:“你又不乖了。”
叉燒立馬坐到地上,朝他吐舌頭:寶乖!
“它還是隻聽你的話。”程諾文幽幽道。
丁昭當這聲音不存在,他問旁邊的攤位拿了一小杯可食用奶油,喂給叉燒吃。小狗左舔右舔,臉都染成奶白色。他耐心給叉燒擦幹淨,然後拍了拍它,說我還有事,待會再來陪你好不好?
“好。”
“沒和你說。”
程諾文也不氣,剛要開口,被誰從後麵撞上來,“這位叔,麻煩您讓讓。”
叫他什麽?這個稱呼讓程諾文表情極其繽紛。冒失的男孩是場地誌願者,來找丁昭說用電問題,嘴一咧,兩排閃亮的大白牙,模樣非常開朗。
他對丁昭一口一個哥,叫得極歡快,手上也沒距離感,勾肩搭背相當熟練。
一群小人在程諾文神經上起舞,但見丁昭在認真處理事情,他也不好多說,隻能拉著叉燒退到旁邊。
他給莊曉朵發信息:我很老?
莊曉朵:?
有人叫我叔。
莊曉朵發來一連串哈哈哈。
正常的,你明年34了,對年輕人來說,算老家夥了。
我現在還33。
可你前段時間開刀,的確有點滄桑。
莊曉朵又轉他一條鏈接,主題:失眠燥熱?警惕中年危機。
程諾文黑著臉,按下手機。
開會時聽Kate說丁昭在搞領養活動,他問如何報名,女人不解:你沒看他朋友圈?他常發啊。
……他屏蔽我很久了。
噢。Kate拉長語調,同情道:我這周要去呢,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
程諾文沒有拒絕的道理。雖然他現在能天天(透過天堂鳥)見到丁昭,光看已知足,但叉燒不行。再不給它見一見,家裏是一件家具也別想留了。
回去後,程諾文對叉燒鄭重說:寶寶,周六我帶你出門。
小狗沒興趣,繼續刨地。在它多個星期的不懈努力下,成功將桃木地板掀起一角。
程諾文將T恤圍到它身上:去見丁昭。
叉燒耳朵豎起,半信半疑看著他。下午出門,仍是強頭倔腦,讓它往東它往西,直到坐上車,往集會地址開。小狗像是有了心靈感應,明白要去見誰,坐在安全椅上長籲短歎。
下地後,叉燒鼻子貼地,領著他穿過狗群人群。看見丁昭,小狗魂都沒了,撇下他與其親近。
交代完事情,誌願者發現程諾文一臉嚴肅站在那邊,問丁昭是不是他朋友。
“同事,不太熟。”
男孩性格熱情,一張傳單塞進程諾文手裏:“沒事的,叔,歡迎您常帶您的小比來玩,更歡迎您給其他小狗獻獻愛心!”
程諾文想應不能應,僵硬地點點頭。
等人走了,他咳嗽一聲,問丁昭:“我下次還能來嗎?”
“公共活動,你想來就來,不用征求我的意見。”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不來。”
丁昭彎腰逗叉燒,飄來一句:“那我在公司不想看到你,你是不是準備辭職不幹了?”
邏輯大師甘拜下風。程諾文語塞,他不想給丁昭任何壓力,進一步不行就退一步。於是瞄一眼傳單,“那我下周再來。”
一人一狗待在原地,遠遠看丁昭忙碌背影。
程諾文拉手中的牽引繩。小狗停在那裏不肯走,仍是癡癡望。它在等丁昭,明明以前都是三個一起回去,它不懂,失而複得的寶物,為什麽不抓緊拖回窩裏。
小狗瞪程諾文:爸爸笨!
“不是你想他回來,他就會回來。”
程諾文直視它:“我要努力,你也要努力,所以下個禮拜我們再來,好嗎?”
叉燒懵懂,隱約感覺今晚回去,廢墟般的家中估計還是隻有自己,以及麵前這個笨得它想狠狠咬一口的人。
嗚咽一聲,小狗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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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點更,零點前還有一更。
這兩周常常錯過十點,不好意思,時間還是不改了。我有拖延症再延遲就無底洞了,所以依舊十點,當警鍾,請假會提前,不請假就是無論多晚我都會更,等不及的朋友第二天來看或者攢點再看都行。
連載五個月,謝謝一路追更包容。前段時間狀態有點混沌,最近調節好了,寫文是自我修煉,定好方向就執行,瞎想八想反而容易把自己套進去,所以現在的目標就是把這篇爽爽寫到完結,看文的大家也請輕鬆隨意,開心最重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