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柳姝妤立在一旁, 等候萧承泽写下和离书,宣纸上的一字一句都是她看着写下来的。
萧承泽最后一字落笔时,柳姝妤紧张地攥着手绢, 目不转睛盯着那笔, 当两份和离书上都写上了萧承泽的名字时,她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就快成了!
“等等。”
轮到在第二份和离书写下名字时, 萧承泽忽而顿笔, 对柳姝妤道:“姝儿答应本王的事情,口说无凭, 立下字据,本王放能安心。”
萧承泽提笔放在笔托上,没有任何动作, 就那么静静看着柳姝妤,等着她的回答。
柳姝妤知晓萧承泽谨慎,也预见拿到和离书的经过不可能轻松。萧承泽先抛出和离,如她所愿, 再一步一步提出条件,以达到萧承泽的目的。
在柳姝妤眼中,萧承泽如此不过是求一个安心,怕她和离后转头便投靠萧承稷, 而萧承泽有字据在手,一旦察觉有这迹象,恐是会借旁人之手,将字据拿到萧承稷面前。
然而,萧承泽不知道, 这恰恰随了萧承稷的愿,即便让萧承稷知晓也无妨。
柳姝妤径直走向过去, 一手理着宽大的衣袖,一手从笔托上拿起适才萧承泽写和离书的笔,欲提笔在宣纸上立下字据。
“等一下。”萧承泽按住她手,从笔架上拿起另一支毛笔,较柳姝妤手上那支毛笔笔杆细了些,更想是姑娘家会喜欢的样式。
“用这支,本王不习惯跟别人共用一支笔。”
萧承泽娴熟地换下柳姝妤拿的毛笔,同时顺手把砚台拿过来。这砚台的墨,与他写和离书的墨不一样。
柳姝妤脑中闪过一丝疑虑,只是觉得奇怪,但办正事要紧,便没去没细想。
她提笔,蘸了蘸墨,萧承泽说一句,她便按他所言写一句。
柳姝妤蹙眉,这纸条上的内容着实让她恶心:【昌王德才兼备,然翊王势头正猛,妾身唯恐翊王对昌王不利,特接近翊王,为昌王分忧。】
柳姝妤写完,提笔看向萧承泽,“如此,王爷安心了?”
萧承泽拿起纸条,笑道:“姝儿聪慧,一点就通。”
从笔托上拿起毛笔,萧承泽就这那尚有乌贼墨汁的毛笔,在和离书上写下柳姝妤名字,而后从书案上拿过印泥瓷瓶。
两枚朱红色指印分别印在两处姓名上,是柳姝妤等了许久等来的和离书。
柳姝妤欣喜,险些喜极而泣,她小心翼翼把和离书对折,放入袖中。
柳姝妤道:“既然和离不公之于众,那臣女也不便回到太尉府,这段时间还是住在昌王府。”
住在昌王府,她才有机会从萧承泽身边探听到他接下来的计划。破坏萧承泽的奸计,让他在这一世里事事不顺,休想如愿坐上储君之位。
萧承泽露出真面目,对柳姝妤的态度骤然冷淡,“随你。明晚本王邀翊王来府上用晚膳,你知道该如何做了?”
明晚?
柳姝妤漠然一笑,看来萧承泽是真的急了,一日也等不得。
刚好,她明日可以找萧承稷出手拦下兄长出征。
然而柳姝妤等不到明日了,她今夜就要去找萧承稷,晚一日,便多一日的变数,“何必舍近求远,我若今夜去翊王府上,王爷可否放我兄长一条生路。”
萧承泽饶有兴致看着柳姝妤。柳姝妤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唯恐表现得太急切,让萧承泽生疑,细细回想,觉得她的恳求真切,恰也是萧承泽前阵子威胁她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中,萧承泽笑道:“姝儿放心,既然是你兄长,便也是本王的兄长,本王又怎会害他呢?今夜你且安心去,柳家大郎会安然无恙的。”
柳姝妤淡笑,福身告退,离开书房那刻,柔弱温和的眼神,眨眼间变了样,戾气极重。
满嘴谎话,柳姝妤不会傻到相信一个前世虚情假意,骗了她多年的人。
书房中,萧承泽坐在摇椅上。摇椅晃来晃去,他左手拿着用乌贼墨汁做墨水,签字按了手印的和离书,右手拿的是柳姝妤用徽墨写下的纸条。
待和离书的字迹消退完,就是揭露萧承稷德行败坏的最佳时机。
至于柳姝妤的亲笔所书,先留着,有备无患,他还没想清楚这张纸条要如何用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
夜幕低垂,街上行人匆匆,急忙赶着回家。
青霜轻车熟路来到翊王府,门口侍卫也没有拦她,径直往府里去了。
她本就是翊王府的侍女,如今跟久出归家的一样,踏进府中久违的亲切感随之而来。
“殿下。”
青霜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在萧承泽处拿到手的和离书呈上。
书案边的萧承稷淡淡扫一眼,朱红手印上“柳姝妤”三字,惹得他不禁蹙眉。
萧承稷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小心翼翼抚摸那朱红手印上的三字。
一旁的小炉烧着水,咕噜咕噜冒泡,即将沸腾。
萧承稷将换出来的和离书叠好收起来,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唇角微微扬起。
前世,萧承稷在萧承泽被立为太子后,离开京城,自请游历邺朝各地。便就是因为这次游历,让萧承稷看到了许多民间疾苦、民俗轶闻,他寻到了祛疤的药,遇到了因家境贫困而随母亲在七夕夜卖同心结的小女娃。
萧承稷在那次漫长的游历中,知晓原来乌贼汁水若当成墨水,那字迹没过多久便会减淡,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常有心术不正之人,用此伎俩借款,骗人银钱。
重生之后,萧承稷看穿萧承泽的心思,也预判了萧承泽给他设的套,于是心生一计,将乌贼墨汁用在萧承泽身上,把柳姝妤从萧承泽身边抢回来。
只要柳姝妤和萧承泽和离,一切都好办了。
萧承稷将青霜安插在苏念慈身边,等的就是这一刻,让萧承泽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他为其铺好的路中。
上等的徽墨,莫说放置一年,就是放置百年,字迹也难消散。
萧承泽以为他用的是乌贼汁,其实青霜早就将他准备好的乌贼汁换成了徽墨。
青霜用提前备好的拿乌贼汁仿写的假和离书换了萧承泽藏起来的真和离书。
萧承稷得到的这一份,是萧承泽亲手写下的。
炉上的水沸腾不止,萧承稷气定神闲将水壶提起,斟了茶后将壶放回炉子上。
事情办妥,青霜感觉没必要留在昌王府了,于是问道:“奴婢是继续待在苏氏身边?还是假死脱身,回到翊王府?”
离府大半年,青霜很是想念,她期待着男子口中的答案。
萧承稷重生之后,将青霜安插在苏念慈身边,在他的指示下青霜给苏念慈出了些主意,进而才让苏念慈比前世提早进了昌王府。
萧承稷道:“继续待苏氏身边,无需再挑唆。倘若苏氏再生心思,你先告知山岚,让她防备着。”
青霜略微有些失落,掩藏住情绪,点点头。
唯恐青霜离开太久惹苏念慈生疑,萧承稷差其回去。
没过多久,夜幕悄然降临,各家门外点了灯。
夜色中,一辆华丽的马车穿过万家灯火,在翊王府外稳稳停下。
“王妃,到了。”
驾马车的人并非寻常车夫,而是萧承泽的心腹。
他放下马鞭,催促车内之人下来。
一双纤手撩开帘子,斗篷遮住了女子大半张脸,但眉眼间的愁意却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踏进翊王府的大门,过了今夜,萧承稷同意帮她,长兄就不会像前世那样殒命战场。
一切都值得。
柳姝妤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下了马车。
立在府门外,女子目光坚定,纤瘦的手指拢紧斗篷,等候门房通报出来。
翊王府,灯火通明。
柳姝妤被侍女领着,穿过长长的回廊,逐渐离萧承稷寝屋近了。
翊王府似乎还和她记忆中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拐弯后要往那边走,她也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能寻到。
行至寝屋,侍女驻足,低首在房门外禀告,“殿下,昌王妃来了。”
烛火映出一抹剪影,只听一道低低的嗓音传来,“进。”
柳姝妤单手拎着裙摆,缓步走上她台阶,每一步的心境都不同。
夜风吹来,屋檐上的灯笼晃来晃去,墙上的树影斑驳丛生。
待柳姝妤入屋,侍女将房门关上。
短促的“砰”声让刚踏进寝屋的柳姝妤心尖一颤,停在原地,手指下意识抓紧深色斗篷。
四下阒静,烛台上的烛火三两扑簌。
矮矮的桌案上放了几卷书,萧承稷坐在屏风旁的团蒲上,长指骨节分明,握住书脊,抬眼扫了扫站在远处的女子。
“怎么,还要我请你过来不成?”
萧承稷放下书卷,低首沏茶,仅说了一句话,便再没有看她一眼。
冷冰冰的,宛如两个不熟的人。
轻呷一口淡茶,萧承稷放下茶杯,而柳姝妤也有了动作。
柳姝妤放下遮住头的斗篷帽子,脱下斗篷。
她今日来,乌发未盘,是未出阁姑娘的打扮,几支珠随意簪在发髻上,石榴红衣裙在一室烛火下更显她雪白的肤色。
朱唇妍丽,眉目盈盈。
每走一步,手腕上的铃铛便是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偏是柳姝妤听了心里越发紧张。
石榴红裙摆逶迤在地,女子盛装打扮,尽显娇妍,仿佛是要去赴一场盛宴,亦或是去见心上人。
萧承稷抬头,淡淡看了矮几边局促的女子。他眸间平淡如水,指节轻轻敲了敲茶盏,明知故问:“弟妹大半夜,来寻我何事?五弟他知道吗?”
柳姝妤有求于人,态度自是软了几分,道:“今日我已经与昌王和离,和离之后,便是自由身。”
萧承稷低首,淡然一笑,“柳娘子如此着急,刚和离便来寻我。”
“趁着圣上还未有主意,求翊王求我长兄。”
柳姝妤欲下跪求人,被萧承稷拉住手臂,眨眼间已被萧承稷拉着坐在他盘腿的膝上。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下跪。”
耳畔想起男子低沉的声音,柳姝妤心跳骤然慢了一拍,而后又被理智拉回现实。
是啊,萧承稷要的从来不是她下跪,他要的是萧承泽的反应。
他们两兄弟都把她当成了满足私|欲的物件。
“我知道。”柳姝妤低喃一声,欲从萧承稷膝上下来,但却被他按住腰身,动弹不得。
“新婚夫妇,说和离便和离,如此简单?”萧承稷手指捏住柳姝妤香腮,抬起她下颌让她看着自己,“萧承泽派你来的?”
被猜中事实,柳姝妤有几分慌乱,但还是尽力藏住情绪,手指悄悄攥紧衣袖,垂眸解释道:“不是。”
并非第一日认识,她每次说谎时,都会紧张地抓紧袖子,诚然这副模样落到萧承稷眼中,不言而喻,早已看出她在撒谎。
萧承稷没揭穿,掌心抵着她纤细的腰|肢,静静听着她后半句。
柳姝妤攥住衣袖,小心翼翼开口,“翊王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如今我来了,请翊王殿下莫要食言,阻止我长兄出征。”
隔着单薄的布料,萧承稷手指在女子腰窝浅浅画着圈。
否认的是假话,不过这后半句到是真的。
迟迟未等到萧承稷的回应,柳姝妤心里有些慌乱,后|腰的酥|麻让她越发不安。
柳姝妤抿唇,再次恳求道:“翊王殿下言而有信,帮帮我长兄。昌王与我、与柳家生了嫌隙,个中关系远比翊王殿下想得复杂。”
她望着萧承稷,将所有的期寄都压在萧承稷身上,盈盈秋目在这一刻水雾涟涟,越发惹人怜惜,“倘若我长兄领兵出征,昌王定然会对长兄不利,长兄与您是挚交,殿下也不希望他出事,不是吗?”
“萧承泽欲如何,你怎知晓?”萧承稷剑眉拧起,他重生一回,有前世的记忆,所以萧承泽对柳家所做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甚至连柳伯辛是如何被萧承泽所害,给柳家泼脏水,他都知晓。
柳姝妤尚未嫁人前,萧承泽藏住真面目,对她呵护备至。
而今萧承泽就算事事不顺,也不应该与柳姝妤翻脸,毕竟他如今还需要借柳家的权势。
柳姝妤下意识避开萧承稷凌厉的目光,撒谎道:“我无意间听到昌王和幕僚交谈,故而长兄这次出征,必定是凶险万分。”
前世,她心灰意冷,欲在冷宫自尽了此残生时,满面得意的苏念慈亲口告诉她萧承泽的恶行。
柳姝妤不可能告诉萧承稷真相,但倘若将她长兄会因此次出征而遇害的事实说给萧承稷听,凭借两人的关系,萧承稷不会坐视不管。
“既是如此,柳娘子诚意何在?”
萧承稷目光凝在她身上,待在她后腰的手挪开,随意放在矮椅把手上,饶有兴致地看向她,等下女子下一步动作。
她已和离,不再是人|妻,萧承稷前一刻还唤她弟妹,此刻这声“柳娘子”倒是熟稔。
柳姝妤指尖蜷缩又伸直,在萧承稷的注视下,缓缓伸手。
纤白手指落在男子鎏金蹀躞上,她轻轻一按,“咔嗒”一声,蹀躞弹开,她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倏地,萧承稷捉住柳姝妤手腕,满目的怒意,让柳姝妤不禁一颤,背脊蹿起密密的麻意。
柳姝妤不知他为何生怒,想来恐是她适才解蹀躞时,哪处做得不好,惹他不快。
她惊惶,唯恐因这事,萧承稷记仇,食言不帮她,唇瓣翕合正欲解释,却被男子扣住腰肢,横抱了起来。
柳姝妤怕掉下,手臂几乎是下意思地环住萧承稷脖子。
“就这点诚意?”
萧承稷横抱着她往床榻走去,柳姝妤脑中刹那间闪出梦里他怒气横生说出的这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臀不禁紧张。
萧承稷怒,怒的不是其他,而是柳姝妤的举动。
“我单说了一句诚意,你便伸手解了蹀躞,连讨好都如此直接,我倒是不知柳娘子如此熟稔,”萧承稷脸色阴沉,满身怒气,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把人扔在拔步床,双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真是熟能生巧,你与你那前夫……”
萧承稷气得面色涨红,额上和手背上青筋乍现,后面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气,气萧承泽。
他的廿廿温婉娴静,曾经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正因如此,看见院子里他亲手种下的梅子树,她无动于衷。
她成婚不过几月,为了求他,第一步竟是解他蹀躞。
她的纯真没了。
怒意和醋意齐齐涌了上来,萧承稷扣住柳姝妤手腕,埋首在她玉颈。
脂粉味混着她身上若有如无的甜意,萦绕在他鼻尖,越发痴迷,也渐渐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萧承稷感受到女子的惶恐,抬头一看,她眸底满是惊慌,白皙的面颊上还淌着两行清泪。
心仿佛被人剜了一刀,萧承稷未愣。
低首,她如霜赛雪的侧颈上赫然有了道粉色的吻|痕。
萧承稷心情烦躁,赫然起身,抬脚离开拔步床,背对着**之人站在屏风后面。
“过来,宽衣。”
他低沉吩咐道。
柳姝妤低低啜泣,仅一声便止住了,她支起身子将褪落臂弯的外衫拉起,盖住藕粉系带。她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从**起来。
萧承稷听见渐近的脚步声,背对着她展开双臂,“逼迫人的事情,我不太喜欢,柳娘子若是不愿,便请打道回府。时候不早了,我欲歇息,明日再歇一日,后日上朝至少不显疲态。”
明日休沐,后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准儿圣上就指派长兄率军出征,届时什么都晚了。
但她不想被当做萧承稷泄yu的物件。
柳姝妤手臂擦去面颊上的泪,努力扯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朝萧承稷走去。
萧承稷个子高,柳姝妤站在他身后,头堪堪到他宽阔的肩膀。
而她纤瘦的身子在他面前愈显柔弱。
前世,柳姝妤伺候萧承泽更衣,早已熟练。然而重生后,这倒是她头次伺候男子更衣。
变了个人,柳姝妤略显局促,好半天才将萧承稷身上的外袍脱下。将外袍搭在身后的梨木衣架上,柳姝妤回头看他,男子还是适才那个姿势——展臂等着她继续宽衣。
宽肩窄腰,身形修长。
是要比她记忆里的萧承泽好看些许。
柳姝妤抿唇,硬着头皮来到萧承稷面前,却连头也不敢抬起。
低首准备解下那被她解开的蹀躞带,柳姝妤不经意间看见男子腰间系着的一个大红色同心结,目光一滞,刚碰到蹀躞的手僵在原处。
外袍宽大,恰好遮住了他腰间的同心结。
火红明艳,洋溢着喜气。
同心结,同心愿白首。
又是哪位世家贵女赠予他的呢?
曾经的柳姝妤没见过萧承稷身边有姑娘,现在的他定然是很喜欢很喜欢那姑娘,否则也不会将这同心结随身携带。
难怪适才他停下下来。
是根本就不愿碰她。
萧承稷心有所属。
将她当作棋子,萧承稷与萧承泽又有何区别?!
柳姝妤莫名委屈,眼眶不争气地红了,眼泪也不听话流了出来。
她不能因为这事惹萧承稷不快,她要装作高兴的模样,于是吸吸鼻子,含着泪,在模糊的视线下将男子腰间的蹀躞脱下。
倏地,萧承稷握住她手腕,拉住欲与放蹀躞带的柳姝妤。
柳姝妤不解,抬头看他。
眼眸眼泪,如夜幕繁星般闪烁。
萧承稷不知为何满面怒气,松开她手腕,阴沉着脸走开,弯腰将她进来时脱在房门口的深色斗篷拾起。
从她手中拿过蹀躞,随便扔在地上,萧承稷将斗篷披在红了眼眶的柳姝妤身上,“回去吧。”
斗篷帽子兜头罩在她头上,遮住了她眼睛,柳姝妤眼前一片黑暗。
“那我长兄。”柳姝妤立在原处,拉住萧承稷衣角,委屈得不行,仿佛下一刻情绪便不受控制,哭了出来。
萧承稷不言,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
“天色已晚,柳娘子早些回府。”
他疏离又冷漠,柳姝妤抿唇,手指紧了紧斗篷,黯然失神离开寝屋。
直到那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萧承稷一改冷沉的面色,小心翼翼将地上的蹀躞带拾起。
上面似乎还留有女子指尖的味道。
萧承稷望着紧闭的房门,神色复杂。
倘若适才给她确信的答案,让她悬着的心落下,她是不是以后都不会主动来寻他了?
就像前世那般,给他送过一次糕点后,便对他避而不见。
萧承稷至今没想明白柳姝妤为何自那以后便不再理睬他了。
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装大度,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