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裴簡被召進宮議事,顧灼便獨自一人又去了一趟花園。
白日的桃林灼灼穠昳,是與昨夜燈下不一樣的光景。粉霧團團簇簇, 嬌豔蓬軟, 飄飄晃下幾片纖嫩透薄的花瓣。
如夢似幻。
忽而匆匆流轉,一場淋漓花事, 悄然走至尾聲。
來到現在。
亭子裏的玉立身形與十日前重疊,就像她從未離開這處豔到極致的春光。
她在短暫春光裏足夠盡興, 卻難逃時令催人。
春夢將醒。
顧灼收斂泛酸眼眶, 起身離了花園。
-
夜色幽澈,華燈初上。
裴簡終於從刑部一堆混雜無序的前朝檔案中抽身, 快馬加鞭趕回王府。
垂花門後,庭院寬敞, 幾扇窗透出昏黃微弱的光, 是他的小姑娘在等他回家。
她該等久了。
裴簡推開房門:“夭夭——”
一室濃鬱酒氣。
桌上東倒西歪躺著三五個霽紅釉細頸春瓶,是去年用蜀地送過來的劍南燒春①泡的荔枝酒。
又甜又烈, 後勁兒極大。
裴簡眉頭蹙起,快步朝內室走去:“夭夭?”
鏤空山水鑲琉璃屏風後,一聲嬌細嚶嚀, 有影微晃。
“你回來了啊。”
甜軟嗓音帶著初醒的懵懂和倦懶, 被酒意染得醉人。
身後的窗開著, 風鑽進來,勾纏住顧灼的發絲, 又柔柔放下。
她半倚在小榻上, 手臂沒筋沒骨地抬起, 盡態極妍:“抱。”
裴簡心軟得跟被酒泡過似的,三步並作兩步走近, 俯身親她酡紅微熱的小臉,順手關了窗。
抱起人往床邊走,又氣她總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喝那麽多酒還到窗口吹冷風,不怕頭疼啊?染了風寒怎麽辦?”
小姑娘的腦袋靠在他頸側蹭了兩下,一副想蒙混過關的撒嬌模樣。
裴簡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