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入朝理政,正是從一道詔書開始。
一道出自中書省,薑沃親手擬的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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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薑侯歸京再度拜相,對許多朝臣來說,並不意外。
頂多是時隔三年,再次見到薑相紫袍金帶入朝,略有些感慨罷了。
當然,除了感慨,還有……拭目以待。
不知她會不會‘怨懟’東宮,在太子入朝理政這件事上,加以阻撓。
說來,薑相因故‘病歸離朝’後,還能提出檢田括戶之事來,是出乎許多人意料的——她要是做了總任百司的尚書左仆射也罷了,但當時她連宰相位都辭去了,還辭的那樣蹊蹺。
若換個人,出京後,安安穩穩度假就罷了。
甚至在薑沃回到長安後,王神玉與她提到這件事,還是很直白道:“何苦來著。離開京城後還費這樣的心血,又冒那般風險。”在其位謀其政,但上頭都不讓你在其位了,就歇著唄,讓上頭再找人去謀其政去。
當然,有王神玉這種想法的人,也有劉仁軌這種極讚此行止的人。
畢竟劉相就屬於那種,當年哪怕被李義府陷害,貶官也好甚至白衣無官也好,依舊要去為大唐打百濟的人。
當然,也不光為了守衛大唐這種‘高覺悟高奉獻精神’,劉仁軌直言不諱,並不掩飾道:“除了為國,亦是為自己正名——咱們本無私心、又無罪衍,更有能為!”
劉相哪怕年過七旬,依舊帶著凜然如火一般的熾烈,與金石一般的硬氣道:“咱們既有本事能做事,哪怕被人排擠貶斥,一旦有機會,該做還是要做!不但要做,還偏要做出一番大事來,讓隻會動嘴的人無話可說!”
正如他後來平定倭國,鎮守遼東一般。是鐵一般的功績擺在那裏。
在劉仁軌看來,檢田括戶,就是薑相被‘病歸’後,作為文臣的一場翻身之戰。
也是自那後,驕傲如劉仁軌,才把對這位年輕宰相(與他相比確實很年輕)的評價又上調了一些:若是她被逼離朝後,就心灰意冷隻按部就班巡察各地,也無可厚非。但她能撐住這口氣,依舊肯熬心血擔風險,做出些於國有利,旁人都抹不去的政績,才見其看似文質彬彬,實則風骨硬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