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露元年,關中雨水頗多。
因多雨少陽,對皇帝來說,這個夏日比起往年的夏日,倒不算難熬。
於是皇帝就這樣,邊養病邊拿宗親們當魚釣,足足釣了兩個多月。而這段時間,天後則有條不紊帶著宰相與朝臣們安排防澇之事。
直到雨水裏帶了些初秋清寒之意,皇帝才終於停止了釣魚。
而讓皇帝停下的緣故,還是因為……魚急了。
皇帝一直沒有表態,讓告狀的宗親們從振奮到疑惑再到無語:陛下也太磨嘰了,聽我們告了那麽久的狀,怎麽還不定下新太子,壓製天後?
等什麽呢?
他們陣仗鬧得這麽大,天後必也是知道的,別等來等去,陛下忽然駕崩了,留下他們被天後一鍋端了。
得催陛下動起來啊!
這些宗親皆是以輩分最高,跟皇帝親緣關係最近的韓王李元嘉為首,便有人請韓王去催一催陛下,早下決斷。
李元嘉這位皇叔,也有些搞不明白這位皇帝侄子在想什麽。畢竟就他看來,宗親們的建言,皇帝明顯是聽進去了啊。
當然,如果李元嘉見過當年皇帝是怎麽應付長孫太尉的,就不會自信到覺得皇帝聽進了他們的話。
可惜沒有如果。
因此李元嘉就把皇帝的客氣溫和,當成了善於納諫。
甚至還自發給皇帝找了個緣故,對宗親道:“天後到底攝政多年,陛下便是想卸掉天後攝政的權柄,也不是一句話就能成的。”
“總得有個由頭。”
而很快,宗親們覺得,他們等到了這個‘由頭’。
*
初秋,中書省。
這日一早,薑沃剛進署衙就見到了最初的一位同僚——現任太史令周元豹。
兩人在朝上倒是常見,但這次周元豹直接找到中書省來,顯然是有要緊事。
果然,都是熟人,周元豹就也不寒暄了,匆匆行個禮後不等坐下來就問道:“薑相昨夜觀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