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宮。
崔朝站在九重階下,等嚴公公進去回稟。
雖是皇帝召見他,但臣子見駕的規矩,依舊要候著宦官通傳,殿內帝王允準方得入內。
他立在階下,想起上次單獨見駕,還是在高宗太廟。
那次也並非聖神皇帝召見,而是不期然而遇。
崔朝正在想著,就見嚴公公從殿內退出來,然後示意他入內見駕。
殿內燃著的香料,帶著柑橙的香氣。
這種香氣他很熟悉,家中冬日常用的,也是這種香。染人衣袖,經久不退。
而之前帝王宮中彌漫的薄荷膏的味道,則再也沒有出現過。他想起聽薑握說過,陛下不願觸香傷情,哪怕夏日也不用薄荷香,而是換成了艾葉鬆香。
氣息,總是能勾動人的回憶。
而崔朝之所以在禦前,還有功夫回憶這些舊事,正因皇帝並未開口,而是執朱筆在寫一道敕令。
皇帝既然不開口,崔朝行過臣子禮後,也就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候著。
直到皇帝落下筆,將手裏的紙頁交給桌旁候著的嚴承財。又由嚴承財轉交到崔朝手裏。
崔朝接過來——是一張許可令。
許他飛表奏事。
從前,皇帝與薑握之間是用過飛表奏事的。這回,皇帝將此權轉交給他,自是擔心接下來薑握或是沒有心力,或是不願報憂喪,她這裏沒法及時收到消息。
皇帝直接給崔朝劃定了最低頻率。
“至少兩日一封飛表奏事。”
“若有急事,立奏。”
皇帝說一句,崔朝恭敬應一句。
就在他要告退前,皇帝還再次叫住他囑咐了一句:“事無巨細,皆入奏報。”
*
隻是在啟程後,皇帝這道聖諭就讓崔朝有些為難。
倒不是崔朝沒時間寫信,而是他有很多時間,但不知道寫什麽——
此番歸於長安的路上,薑握自然盡可能多的陪在師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