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等天蒙蒙亮時,春願才有了點睡意。
再次醒來,日頭高懸,已經至臘月初三的晌午了。
春願摒退了下人,獨自站在西窗前。她身子依舊不適,頭暈惡心,斜眼瞧去,旁邊的花架上擺著碗避子湯,早都涼掉了,藥湯把淡粉的花瓣染黑,最終沉入碗底。
春願放下剪子,端起碗,藥剛碰到嘴邊,她歎了口氣,放下了,將避子湯全都倒入花盆裏。
這時,邵俞躬身從外頭進來了,行了個禮,踏著小碎步上前。
“見著周予安了?”春願放下碗,淡淡問。
“見著了。”邵俞恭順回。
春願拿起剪子,修剪著花枝:“他沒死吧?”
邵俞低下頭,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怎麽了?”春願略微側頭,她發現邵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邵俞頓了頓:“奴婢今兒剛到莊子裏,就發現很不對勁。雲夫人臉色差的要命,盡給奴甩臉子,那倆眼睛像刀子,要把奴砍殺了似的。原來那周予安自打前兒落水後,就發起了高燒,昏迷了整整一晚上,還說胡話,醒來後人就不對勁兒了,蜷縮在被子裏不叫任何人靠近,誰要是碰他一下,甚至看他一眼,就嚇得大喊大叫,說有人要害他。後頭更邪乎,眼睛發直,神神叨叨地罵人,又哭有笑的,好像……”
春願緩緩轉過身來,指尖在剪子頭摩搓,脫口而出:“瘋了?”
邵俞點了點頭,湊上前扶住主子的胳膊,“奴婢覺著這裏頭不大對勁兒,便尋了個由頭離開了,私下裏讓人找了莊子上的一個小廝,問了幾句,小廝說昨兒天不亮,雲夫人就到處差人去請名醫,甚至晌午的時候還往宮裏遞了帖子,昨下午,她將專門侍奉太後鳳體的趙太醫帶回來,據太醫診斷,那周予安好像是受了刺激,不大正常了。”
“不可能吧。”春願是一萬個不相信,嗤笑:“他那種人,會被我嚇瘋?估計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