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皇宮孤獨而漆黑,一彎淺月泊在夜空,或許清冷的月光,是這座深宮唯一溫暖的存在。
幽長寂靜的長街上,傳來陣窸窣的腳步聲,十幾個侍衛、奴婢擁護著個衣著華貴的美人,徐徐朝永定門的方向走去。
從慈寧宮出來後,春願覺著猶如刑徒出了牢籠,果然,郭太後動怒了,嗬斥她不知禮儀、不懂規矩,既做了公主就不該由著性子任意妄為,如今這般胡鬧,讓皇家顏麵盡掃,叫陛下臉上無光,更叫朝野非議趙家人苛待功臣之後。
寒風徐來,春願不禁打了個寒顫,抬起胳膊聞了聞袖子。太後吃齋念佛,她身上也沾染了些海燈香燭味道。方才太後正罵她,內侍急匆匆進來傳話,說“大師從藏經閣裏找到了什麽孤本佛經,正在偏殿那邊等著大娘娘您的鳳駕。”
太後聽見這話,又訓斥了她幾句,便不耐煩地揮了揮袖子,讓她下去。
逃過一劫,春願鬆了口氣。這時,她餘光掃見了裴肆,他奉了皇命,送她回公主府。這人和兩個馭戎監的內官遠遠跟在後頭,一如既往地冷著臉,多餘的話一個字都不說,眉頭微蹙著,總之看上去不怎麽高興。
忽地,這條毒蛇似察覺到有人看他,猛地抬眼。
春願心頭一緊,立馬回正頭,避開與他對視,默默往前走,原本宗吉留她住在宮裏,她堅持回公主府。
後邊的裴肆刻意放慢腳步,與公主保持距離,那會兒在慈寧宮裏,眼瞅著太後要發落她,他略施展小計,解了這困局。
夜寒如鐵,裴肆緊攥著的手發涼,他如何能高興得起來,今兒他從邵俞嘴裏聽到了什麽?她居然把他錯認成了唐慎鈺。還有,這女人當了公主才多久,就學會了京都貴人那套做派,他好心奉上傷藥,她竟當著他的麵,像扔穢物般扔了!
裴肆眸子陰狠,這對他來說就是羞辱,日後定要找個機會報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