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早市的茶點就擺出來了。
白家餅鋪開得最早,屋簷下懸掛著半舊的燈籠,灶膛裏插著根老粗的木頭,柴火燃燒得劈啪作響,蒸屜裏正往出冒團團白霧。
唐慎鈺坐在最角落裏,一整夜未合眼,男人麵上稍顯疲色,他將長刀立在桌邊,雙臂環抱住,忽然連打了兩個噴嚏,暗啐了句,不知是哪個雜種在背地裏罵他。
這時,老掌櫃端上來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堆著笑:“唐大人好久沒來了,今兒的餡裏添了些蓮藕丁,這冬日蓮藕最是難得……”
見唐大人不搭理他的話茬,目光銳利得像刀子,似要將鋪子裏的桌椅板凳劈了般,掌櫃的不敢打擾,悻悻吐了下舌頭退下了。
唐慎鈺端起碗,喝了口湯,鮮鹹的滋味頓時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昨晚阿願被太後宣進宮,他心裏著急,安置罷周予安後就急忙籌了銀子打聽,意料之中,黃忠全拒了他。
黃公公差小太監出來傳話:最近萬首輔風頭太盛,禦前的內官不宜和外朝大臣走的太近,再則陛下心疼公主,這半年來一直不怎麽待見大人,大人還是別叫咱家難做了……
但到底有舊日的交情在,黃公公還是稍微提點了句:不過裴提督素來在內廷外朝行走,大人可以找他問問。
裴肆?怎麽又扯進來這廝?
唐慎鈺放下碗,不免擔憂起來。
他昨夜急得五內俱焚,又沒有別的辦法,不由得在皇宮近徘徊,誰知在四更天的時候,竟看見公主府的車駕從宮裏出來了。那時他就明白了,定是阿願曉得他著急,所以才堅持大半夜出宮。
他曉得,阿願如今還在氣頭上,必不願見他、和他說話,於是他便牽著馬,默默跟在車駕後頭,送她回府後,立馬找到了邵俞詢問情況。
邵俞倒也沒隱瞞,說今晚陛下的確疑惑地詢問公主,問周予安是不是之前得罪過她。但是公主咬緊牙關,什麽都沒說。陛下見公主身子實在孱弱,便沒再問下去,不過卻對公主說了句,裴肆辦事倒還當力,有什麽不中意的人或者事,隻管使喚裴肆去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