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霽渾身血液一瞬倒流,‘嗡’地一聲,無情地撞碎了他前半生構築出的理想主義畫卷。
所謂的‘進化’,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單方麵的犧牲。懵懂的人們踩碎同類的累累枯骨,俯身吮吸一口黏膩的鮮血,抓一把軟塌塌的碎肉,頭戴王冠走向光明。
而陌生的同類正匍匐在腳下,用血肉之軀鋪成向上攀登的墊腳石。
一無所知的人們心安理得地向上走著,驕傲得從不屑回頭,因此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後,一步,一個血腳印。
...可,究竟是真的瞎了,還是故意視而不見?
這個問題龔霽根本不敢去想。
“說得沒錯。”
房間背後的一扇小門緩緩打開,羅宇源身穿厚重的防護服,臉上帶著密不透風的防護麵罩,如同收網的獵人,踱步而出。
龔霽顫抖的聲音擴散在整個房間裏,像是極力要說些什麽,卻字句支離,言不成篇。
“你...你...”
“呦呦呦,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龔中尉這樣失態。為了這種事?值得嗎?”
“這種事?!”
龔霽被羅宇源漫不經心的語氣激怒,憤怒地重複著這三個字。
“啊,不過就這點事而已。”羅宇源如勝利者一般的姿態,蹲在老舊的收音器旁,嘲笑著龔霽的幼稚,“龔霽啊,你真以為,你們是第一個找到這裏的人?”
這麽多年,為什麽地下工廠還能存在?
這麽多年,為什麽從來沒有人把這裏的秘密公之於眾?
那一紙‘保密合同’約束力真的有那麽大嗎?
當然不可能。
那些知道真相的既得利益者,難道會過河拆橋,一巴掌砸碎他們的聚寶盆?不,他們不會。他們會集體緘默,用沉默為火坑添一把柴,為深坑埋一抔土,將真相永遠留在黑夜裏。
進化者,不過都是沉默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