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总想以上犯下

第15章 以上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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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远扬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新闻, 亢奋的叫声撕破耳膜:

“你们结拜了?”

程意绵掏掏耳朵,心道:范学长说的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形容词。

范远扬摇头,改变说法, “不对, 是他认你当妹妹了?”

“都不是, 是他今天跟我说, 学妹属于妹妹的一种。”程意绵耸肩,情绪丝毫不受任何影响,“无所谓,反正我对他没感觉。”

“不是吧, 你眼光这么高,连他都看不上?”

程意绵搭把手帮他拉行李袋的另一边, 不答反问:

“你见过相看两生厌的人最后走到一起吗?”

“欢喜冤家的相处模式不就这样,俗话说吵吵闹闹更相爱,你找一个高冷的, 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的,以你这种性格, 跟他待一天都受不了。”

“高冷的我不行,欢脱的我容易跟他处成朋友。”

就比如范远扬这类,无话不说,碰面不会觉得尴尬,也会有聊不完的话题。

这样的人虽好,却撬不动她波澜不惊的心。

换句话来讲,就是没有恋爱中心动的感觉。

“那陆聿北这样的呢?”

范远扬铁了心要当他们的媒人,一个问题重复几遍很正常。

来沪城工作的一个月, 从两人短暂相交到成为上下级同事,中间发生了很多。

身为上司, 他会用心准备早餐。身为学长,哪怕不干他的事,也会举报欺负她的人。加上今天的上药和关心,会不心动吗?

人心是肉做的,怎可能不会。

“范学长,我问你一件事。”

“问吧。”

程意绵看他的目光带着期待:“陆聿北对自己弟弟非常好吗?”

“好,”范远扬咂巴着嘴,把知道的一股脑全吐出来,“承风属于安静美少男,没有商业头脑,非常单纯,陆聿北为了让弟弟读喜欢的专业,尽情追求梦想,就把家族重任全扛下了。”

这么说来,他真的挺照顾亲弟弟呢。

“所以我们……”

范远扬:“信我!我跟他认识八年,从你刚进社团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他对你的态度就比别人特殊得多。”

“有吗?”时隔这么久,程意绵已经忘了当初骂了些什么。

范远扬头一次见一个小姑娘的嘴巴那么溜,甚至夸张到把她的话记在了小本本上,这会儿回忆过往,简直倒背如流:

“脑子是用来思考的,不是用来增高的。”

“别以为自己被上帝偏爱,你就可以刷着这张脸横行霸道。”

“人若太嚣张,没有好下场。”

“你是仗着有动物保护协会撑腰吗,人干不了的事你一样不拉。”

范远扬笑得喘不上气,像兄弟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程学妹,我这辈子唯二佩服的人就是你。”

她想起来了,大一那年报名社团发现团长是陆聿北,临阵退缩的前一刻,听到他对着新人警告了句:“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到哪儿都能吃香,脸在我这里是摆设,妄图偷懒耍滑加学分,或者到这里找对象的,那你来错地方了,趁早滚蛋。”

这话分明就是点她嘛,太过分了!

她气不过就骂了那些不带脏字的话。

程意绵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控诉道:

“陆聿北竟然用‘胸大无脑’和‘花瓶’这种词来形容我,还说以我的智商考上沪城管大,若是批卷机器没出问题,一定是我走了后门。”

“事实摆在眼前,我跟他不可能有朋友以上的关系。”

“姐妹,别这么生气,”范远扬哀声长叹,“再给你举个例子吧。我们高中时候,校外的小混混看他每天坐豪车来学校,就不识好歹惹了他。陆聿北不给他钱,小混混就拿着刀在陆聿北脸上晃,威胁他,你猜陆聿北后来怎么着?”

故事听到一半被打断,急死人。

“你讲啊。”

范远扬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点燃,吐出一圈圈的烟雾,道:

“陆聿北握着小混混的手腕,亲手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第二天,那小混混就入狱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在吃牢饭。”

“这……”程意绵大脑空空,找不到词来形容,“这样也能入狱?”

“不光是因为勒索划伤陆聿北,那小混混做帮凶,把人打成植物人了,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

依譁

数罪并罚,”范远扬扭头观察,见四下无人,才敢跟她讲更私密的家庭背景:“陆聿北的爷爷在沪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又溺爱这个孙子,怎么判,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罢了。”

家世如此显赫,又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世,程意绵还敢这样那样,现在听到这些,恍惚间竟觉得以前的自己不停在雷区蹦迪。

好在她八字够硬,不会作天作地,除了嘴他几句,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

“范学长,”咕嘟一声,口水坠到肚子里,程意绵哆嗦着问:“是不是除了我,没人敢骂他顶撞他?”

范远扬不假思索道:“必须的呀,无论男女,哪怕是只豹子,到他面前也得变成小绵羊。我看人最准,你对他就是特别的,程学妹加油拿下他,我看好你哦!”

别,你还是暂时别看了。

程意绵内心在滴血,呜呜两声假模假样地哭泣。

她现在改变态度,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后院花园摆了三条长桌,为提高兴致活跃气氛,陆聿北自掏腰包组织飞盘中奖游戏。

范远扬跟两名同事安置场地,贴好六面旗子,标上顺序和奖品,在五米外的地方拉条线。

而后狗腿地跑到陆聿北身边,“财神爷,您要上台讲一下游戏规则么?”

陆聿北输入微信支付密码,随口道:“不用在意我的想法,主持任务交给你了。”

“好嘞,小的现在就去兑换现金。”

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视线落在靠着懒椅的人身上,程意绵有点怯场,手心冒汗,不停嘀咕安慰自己:干不好被辞退,那就连夜卷被,任他手眼通天又如何,世界这么大,若连一个容身之处都寻不到,那就白活了。

程意绵把水果盘放在他手边的透明餐桌上,弯唇微笑,露出来的八颗牙齿整整齐齐。

“陆学长,天气这么热,你吃块西瓜解解暑吧,这是我特意切的哦。”

陆聿北皱眉看过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垂眼看向每块都插着牙签的西瓜丁,他脸色一沉,不念半分好:

“切这么小,你怎么不直接榨成汁?”

“不早说你想喝西瓜汁!”程意绵忍住到嘴的怒言,继续保持温柔音调,“没问题,我这就去榨。”

迈着淑女步的程意绵吓得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不明所以,“这姑娘吃错药了?”

更奇怪的在后头。

其他员工积极参加飞盘游戏夺得大奖,她坐在旁边一会儿扇风一会儿问他渴不渴。

别人为了更快融入团体,聚成堆用手机游戏促进同事之间的感情,她又问他想吃烤鸡翅还是羊肉串。

终于在程意绵亲自下手剔鸡骨头时,陆聿北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有事求我?”

“没有啊!”

“那是背着我犯错了?”

程意绵专注剔鸡骨,答案不容置疑:“没有。”

“哦,我懂了,”陆聿北梗着脖子后退,表情惊恐指着鸡肉,“你肯定是下泻药了。”

“啪”一声,程意绵把肉甩在盘子里,气呼呼地怒斥道:

“陆聿北,请你口下留德,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陆聿北紧皱的眉头松开,“这才是平时的你,下次别在我面前搞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

脚边垃圾桶里堆了两层鸡骨头,为了伺候这位大少爷,她饿到现在一口没吃,换来的却是一句花里胡哨?

得,她委屈自己做丫鬟却没有丫鬟命。

您老喜欢被人怼,喜欢被人呛,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姐姐不伺候了!

她冲旁边**烤肉的掌厨喊:“范远扬,你快过来一下。”

“来了。”

范远扬没有看出他们之间无声的硝烟,正要问什么事,电光火石间,嘴里塞进一大块鸡肉。

对上陆聿北那双想宰人的眼神,就这么含着,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陆聿北说我在肉上抹了泻药,你给他尝尝,吃完会不会拉肚子。”

范远扬讲话含糊不清,呜咽着表达:“程学妹你好狠的心,你是真不管我的死活啊。”

“怎么,刚才吃那么欢,我喂的就嫌弃了?”程意绵摘掉一次性手套,语气不善,“不想吃就扔了。”

跟陆聿北待在一起迟早要被气死。

程意绵转头寻找熟人,头也不回走向角落的唐清姿。

等人消失,范远扬吸吸流出来的口水,可怜巴巴地问:“哥,我能吃了么?”

陆聿北闲散地托着下巴,冷哼了声,反问:“你觉得呢?”

好可怕的眼神,为什么要伤害一个善良阳光的大男孩。

范远扬蹲下身,把肉吐在垃圾桶里,然后抱怨:

“你追人就好好追,拿我当人形肉盾,就不怕我哪天伤心欲绝离家出走?”

陆聿北捏块鸡肉放嘴里,笑意难以掩饰,听到范远扬前半句,反唇相讥:

“你眼神不好使就去配副眼镜。”

“你不是在追程学妹吗?”

陆聿北觑他一眼,“不是。”

“拉倒吧,我带程学妹去骑行,你占有欲强得快喷我脸上了。我跟程学妹到楼上拿水果,嘿,你紧随其后。刚才她不过让我以身试毒,喂给我一块鸡肉,你那双眼睛跟火山喷发似的,我要是咽下去那块肉,今天必定被你扒掉一层皮。”

“死鸭子嘴硬,还说不是追人家,不喜欢人家?”

陆聿北愣住,团建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程意绵的脸。起初还以为自己日有所厌,夜有所忧,经好友这么一提醒,答案让他匪夷所思。

“你说我喜欢上自己讨厌的人,这不可能。”

“你讨厌吗?”作为旁观者清的范远扬,对这位智商120情商为负的朋友了解得很透彻,“真的讨厌一个人,不会把她留在身边,更不会像护崽子般的注意她,陆聿北,我拿我的人格担保,你呀,是坠入爱河咯。”

真的,是这样吗?

陆聿北抬头看向笑容灿烂的女孩,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脸颊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和同事一起组队王者荣耀,程意绵操作熟练的英雄在峡谷大杀四方,似是发泄心中怨气。

貂蝉每拿下一个人头,她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玩到第二局,手机屏幕弹出电量低的提示,她没抬头,求人帮忙的声音控制在范远扬的视听范围:“范学长,帮我把充电宝拿过来。”

半分钟后,能量电源递到她手中。

“谢了。”

“唉,姿姿别去下路,草丛里有埋伏。”

提醒太晚,唐清姿操控的英雄送掉一滴血。

程意绵随后赶到,大招冷却时间刚好结束。

凭手速和反应能力,貂蝉穿着羽衣舞步翩翩,在敌方设下的圈套里行动自如。

四杀播报响起,貂蝉的经典台词响彻战场:这么直白地盯着妾身,好羞涩哦~

松口气的程意绵感觉自己肩膀上方有人在观摩战况,她扭头看去,被放大的脸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盯着我干什么!”

陆聿北言简意赅:“好奇。”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程意绵退出游戏,起身把休息位置让给他:

“你先歇着,我去帮范学长烤肉。”

“接下来该烤哪串了?”

范远扬搓搓手,兴奋难以附加,“盒子里那个,我的专场,也是我的挚爱。”

食物箱角落放着黄色玻璃瓶,什么挚爱还要密封保存。

拧开瓶盖,程意绵下手去捞,触碰到一个蠕动的,有反弹作用力的,又有不规则棱角的异物。

拿出来定睛一看,吓得她用力甩掉,挤着泪往唐清姿的方向跑去。

她抱着挡箭牌不撒手,嗷嗷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妈妈咪呀,吓死宝宝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头顶上方闷哼一声,男人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程意绵,从我身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