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坐。
他們兩人雖然相差有幾十年,身上的氣勢卻十分相似。
“肯來見朕,是想清楚日後要走什麽路了?”明明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李崇卻像是窺破了裴鬱的內心。
這讓裴鬱不由心下暗驚。
他並未說話,甚至連他給他的茶也沒碰,此刻卻緊抿著唇一臉忌憚陰沉地看著李崇。
李崇看著他眼中的驚色,似乎覺得有些有趣,不由笑著看了他一會方才給他解惑:“裴行時跟徐衝應該都給你出過法子,你既然沒走,自然是已經想好你要走的道了。”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
裴鬱承認自己對他心中是有氣的,所以才會對他沒辦法好好說話,甚至就連看向他的時候都沒辦法保持平日的冷靜。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
就像他先前說的,謀事前先做人,找出對方的弱點再一擊必殺,而不是把自己的弱點先暴露於對方麵前。
這樣不僅沒辦法傷害到他,還會把自己暴露於危險之地。
可他實在做不到冷靜得麵對他。
至少……
現在還沒辦法。
如果不是因為他,他何至於此?
他們又何至於此?
都是因為他的一己私欲才害所有人變成這樣,才讓他擁有這樣醃臢的出身,他隻要想到自己的出身,他就惡心想吐。
又豈能冷靜地麵對他?
清瘦的身形不知何時又變得緊繃了起來。
臉也是緊繃的。
漆黑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未曾掩藏其中的厭惡之色。
他表現得這麽明顯,李崇豈會瞧不見?
可他臉上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靜,猛虎又豈會在意幼虎的攀咬?幼虎所以為的攀咬,對他而言,就像費勁四肢也抓不到一下的癢癢罷了。
他並不生氣。
相反。
君臨天下這麽久,看慣了別人的卑躬屈膝,此刻麵對這樣毫不隱藏的厭惡,他竟然覺得還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