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攜眾逼臨杏園宴後所掀起的風波, 被保太後強壓於長樂宮內,然而長樂宮外卻感受到了這股暗流湧動。當天晚上便有許多大戶人家整理財物,準備次日一早便逃離長安。而許多重臣家中也提前屯好了米糧, 都中糧價一夜之間升了數倍不止。
永寧殿內,陸昭仍履行著女侍中的職責, 為保太後擬令, 崔映之則被囚居別處。而同樣出彩的彭耽書,愈發受到保太後賞識,眾人都說保太後早有想法, 要為她指婚宗王。彭耽書聽聞此言,除了諳聲自處之外, 也在向陸昭試探。倒非因為陸昭身份之故,如今關隴風雲突變, 即便是彭家,也無法保證效忠於某一方。
她之所以先來詢問陸昭的意思, 主要原因還是自己為陸昭舉薦,征辟入宮。當年自家在涼王與魏帝之間猶豫不決時, 便仰賴過陸昭的點撥。在隴西、天水二地, 自家能夠在短時間內壯大,也是因為陸昭出麵,平衡了各方的利益。直至今日, 陸昭再領她入宮奉職,對自家的聲望有了整體的擢升。恩情上,彭家自當也為陸昭出力從而償還。但在人事變動上, 她本人仍是陸昭的從屬。
人事即是政治。所任職位的本身其實並無那般重要, 如何獲得這個職位的原因才重要。譬如陸衝,如今任渤海王文學, 在外人眼裏那是鐵打的渤海王一派。但如果陸家日後有需要,讓陸衝另換陣營,所要做的不是去洗刷渤海王文學這份履曆,而是會大力宣揚當初保太後如何強硬地將陸衝塞進了渤海王的掾屬。而陸家當時在麵對保太後與皇帝的雙重施壓下,又是多麽地難以拒絕。
回到她本身,日後她無論轉投哪一方,那些極具政治智慧的人並不會關注她在保太後處任女史這件事。而是會矚目陸昭在長安獨領**的時候,把極為珍貴的女史機會給了彭家。彭家,這個起於隴西的寒微世家,能夠站在關隴浪潮的潮頭,是因為陸家在背後的推力。而巨大的推力往往也是巨大的桎梏,在承受所有政治恩惠的同時,彭家也被打上了陸家的印記。日後的政治決策,除了要考慮自家的利益之外,也需要站在陸家的角度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