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的屍體雖然未歸漢中, 但自漢中、天水、陰平等各郡王門嫡支和旁支,已是內外舉哀。
王門宗人眾多,除卻陳留王氏這一大支已派人前來, 仍有不少門生故吏悉數趕往略陽,以期為王澤之死發聲。其中便有王澤的母親謝氏, 麵對已無首顱的屍體後, 當時便哭到暈厥,醒來時勒令仆從備好弓刀,直言要殺掉擾亂中書的貉子。
然而陰平侯王業仍是持已一個中立的態度, 對待門內子弟則不乏嚴厲,令所有人無令不得擅自闖入武興督護府。王業這兩日幾乎精神衰敗, 兩鬢斑白,雙目垂垂。雖是客居略陽, 但也不乏對前來支持的世族迎來往送。對於治喪一事,更是事必躬親。如此忙碌, 除了刻意逃避失去愛子的痛苦,也是要表達自己對王澤之死的重視, 並且突出王家本身是受害者的身份。
然而他又是為數不多得知內情的人, 王澤之死與其論罪於涼王,怪罪於太子與陸昭,倒不如說是自家操作變形導致的一場悲劇。更何況早年間, 家族中人逼迫王韶蘊,也是為王澤之死留下禍根。不然憑借自家底蘊與人望,放眼涼州, 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動他的愛子一根汗毛。
陰平侯安靜地坐了下來, 開始對長久以來家族的種種策略進行思考。自先帝始興,再到嫁女於涼王, 自嫡孫王叡如長安侍奉新帝,再到涼王兵敗與其割裂,他的家族參與到了每一次的核心博弈,並在其中盡以全力,扭轉局勢。每一次曆史關頭的投資,他的家族都成功了。然而他也逐漸意識到,自己以及家族的每一個人開始患得患失。
當一個個機會來臨的時候,每個人都如同嗜血的野獸一般,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獵物的身上。眼光已經日趨狹窄,心態也早已不再平和,甚至於極度扭曲。那些經營算計的無數日夜,讓他的愛子們寢食難安,每一個動作因為恐懼,也都變形到偏離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