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耽書來時行色匆匆, 如今她除卻與江恒主理律法之事,因職務之便也常往中書行走。此時謹俯在陸昭耳邊,低聲說:“長安來的信和人, 都到了。”
“這麽快。”陸昭微微挑眉,回身時似鬆風帶袖, 轉而將彭耽書引至一個偏僻角落, “那件東西現在何處?”
彭耽書似有猶豫,最終還是開了口:“眼下尚在議事殿外,隻待中書這邊的消息。但是負責送來的人也把謄抄的副本交給了我。”說罷, 從懷中取出那封副本。
陸昭方要細看,卻見已有一眾人浩浩****過來, 於是匆匆瞥過信中內容,隻見“分新平、安定、廣魏入秦州”一句, 一顆心也算落了地。此時彭通等人也從偏殿陸續出來,陸昭也隻好先謝過了彭耽書, 隨後沒入浩浩****的百官之中,列隊進入正殿。
議事的下半場的人已比先前少了一些, 部分人以公務之名申請暫時離開, 元澈見無重要人等,鄧鈞亦申請回署衙,心中也踏實了許多。此時實在沒有必要讓這個潛在的北涼州刺史人選與世家們見惡。
魏鈺庭依舊立於台上, 居太子身畔,殿中亦呈上了輿圖,以便在後續商討中所言所見更為直觀。
“魏侍郎, 開始吧。”旈冕後, 元澈的目光已習慣性地在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落在陸昭身上。方才長安來使的信息他已經得到了情報, 元澈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了陸昭。
映在元澈眼前的是一對緊緊貼合的雙襟,那一張臉又白又小,她垂眸的樣子既冷漠又無情。然而如三經五典般所雲,偏偏這二詞又是屬於神佛的慈悲,念書的人顛倒讀來總是疑惑,隻是單單落在她身上,竟能讓人理解了。
偏偏,陸昭也在此刻微微將頭抬高了稍許。
那一刻,元澈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正殿的大門被禮官重新關上,在光隙消失的最後一刻,平冕下八穗白珠的縫隙間似有晴雨天光拂過。平直的簪如玉槊攙挽烏雲而立,在她抬眸的一霎那,冕上的珠旒便墜入清鏡之中。隻是她的眼底不似往日那般靜謐,此刻元澈卻辨不出那到底是什麽,隻由得自己的目光枕在這一捧寒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