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浩**如雲海, 密密麻麻的營壘與霞光一同凝固在黃昏之中。血色的殘陽預示著殺伐,近八萬人棲息在殘陽下,巡邏的旗幡流動著, 那片剪影與岩石上匆匆而行的螞蟻並無不同。
這些人來之前是六萬,函穀和潼關的守將在當年陸家回攻京畿時便被邊緣化, 他們隻在潼關廢了一些功夫, 在一路走著走著,走成了八萬。這個數字的增長隻意味著兩個字,饑荒。
**祀與連年兵災對百姓的涸澤而漁, 導致耕種人數嚴重不足,大規模的土地並購以及饑餓引發的爭鬥讓每一片土地都殘破不堪。這種情況下, 在軍中反而是最可能吃飽飯的地方。
據說民亂爆發當日,司隸校尉王叡拜訪了一個當地的世族。在這片易子而食的地方, 時任河內郡戶曹,宴請當地太守的菜式是:生炮雞, 紅煨羊肉,醋摟魚, 豆腐一道, 玉蘭片外加燉菜兩道,點心菜兩道。王叡沒有入席,僅僅索要了一道菜出來, 放在離這戶人家不遠的一口枯井邊,然後離開了。這盤菜的香味飄不到寥寥中原赤地千裏,卻最終引爆了整個河南的民變。
“別說是皇帝, 就算是司徒、各部尚書、甚至薛琬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坐在個位置上, 幾萬災民也絕對不是首要之務。”營中穿行的有數十人,為首的一人輕袍緩帶, 華簪綴發,在一片晚霞中,整個人如著浮光錦緞一般燦爛風流。“幾萬災民那是幾萬災民自己的事。”
天下的核心永遠是皇宮、二關,南線的荊江重鎮,益州的重重關隘。也有敖倉,但敖倉本身乃是作為全天下將物資輸送長安的樞紐。少數人決定多數人的命運,多數人的性命、安危、溫飽與否,自己卻永遠是第一負責人。
其餘幾人圍拱在這名儒將的四周,聞言便道:“司隸校尉說的極是,前幾日還有幾名寒門學子鬧事,依卑職看,那就是不身居高位,不體察聖心。各地的郡守、州刺史,中樞的台輔、外朝的三公,外加上皇帝陛下,哪一個不比他們見多識廣,哪一個不比他們深謀遠慮。他們反倒來指教。丞相非在夢中,君乃在夢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