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言已經翻過牆頭,直達宅院的後門。
手裏捧著一顆已經不跳了的心髒,心口犯惡心的感受卻一直沒散掉。倒不是因為見了水鬼和屍首而惡心,鍾言連沙場都上過,比這可怖的場麵比比皆是。
論起折磨戰俘,世間沒有一種野獸能比得上人。野獸的本能隻為了填飽肚子,可人卻不一樣。
有時,鍾言自認為餓鬼就是野獸的一種,他們遊**於人世間,為的,不就是一口溫飽?
可眼下的惡心卻來自於心底,來自於對人性的不解,以及他無法參透的卑劣。他雖然活了許久,但始終不覺得吃透了人心,就好比手中這一顆,它溫熱,潮濕,還帶有應有的體溫,甚至方才抓在手裏時還跳著。
鍾言在街上一邊跑,一邊將它捏碎,掰開,想瞧瞧裏頭究竟裝著什麽?是自己總是聽不下去的學問,還是一年四季的風景,又或是與同門師徒的喜怒哀樂?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
鍾言將它狠狠扔掉,踩得稀爛,這裏頭什麽都沒裝,那麽人性所謂的良善惡懲都放在哪裏呢?讀進去的聖賢書又裝在什麽地方?不是都說,萬事了然於心嗎?
原來,心也不過如此,什麽都沒有!
鍾言繼續奔跑,踩著路邊發黃的銀杏葉,奔向真正幹淨的那顆心,朝著秦家的方向而去。師兄陳竹白的麵容再次出現在眼前,他仿佛又回到了前幾日,自己躺在陳府的芙蓉榻上,將水鬼的事盡數說了出來。
“那你的法器呢?”陳竹白反問。
鍾言含糊地說:“法器自然要留著,不能輕易使用。”
陳竹白點了點頭,顯然是同意這說法。“幻術並非一日可以學成,你現下就算拚了老命去學,也隻能學點皮毛。”
“那我怎麽辦?”鍾言嚇得坐了起來,肚子還沒癟回去。
陳竹白思索了一瞬,語氣十分輕柔:“況且,我也不願教你。這代價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