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缓缓的头顶上有阴影罩下来, 她眼角有泪流下:“不要,不要在这里。”
没有人应她,回答她的只有狂风暴雨。
这场报复并没有一夜就结束,白日里, 秀好居的院中, 以及戚府的各个地方都成为了倪庚施为的场地。
他还不忘言语刺激她, 看到戚缓缓崩溃哭泣的样子,确实得到了报复后的满足。
但这种心灵上的满足很快就过去,空**的心根本没有被填满。
倪庚带着戚缓缓在戚府呆了整整三日,她是被昏着抱进来的,也是昏着被抱出去的。
回程的路上,戚缓缓只是不用再骑马与步行, 铁环依然在身,她被扣在了马车里, 由展红负责照顾她。
在离京都还有一日的时候,倪庚上到马车, 他拿出一张纸函, 递到戚缓缓面前。
戚缓缓双腕被困, 但双手还是可以活动的,她接过来看,是纳妾书。
戚缓缓也不知是什么推动她看完的,里面充斥着对她的贬损之词, 好像她能成为时王府的妾侍妥实高攀,是倪庚对她的恩赐。
戚缓缓手一松,纳妾书掉落下去, 她看都不看倪庚一眼,道:“我不签。”
倪庚轻蔑一笑, 把她扭到一侧的脸扳回来,拍了拍,然后拿起她的手指放到嘴里舀破,立时指肚上就流了血。
倪庚拉过她手指往纳妾书上一按,立时松开了她,然后把印有戚缓缓手印的纸函收了起来。
离京都越来越近,金魏跑来向倪庚禀报的次数越来越多。
护送戚缓缓的一行人早已回到宫中复命,皇兄该是气得不轻,但并没有围住他的王府,也没有下任何对他的缉令,他很顺利地带着他的人回到王府中。
这种结果与倪庚预想的差不多,无论皇兄与母后做过什么,其目的都是为了他,又怎么可能对他下狠手。
戚缓缓没能回去以前她住的院子,她被带到了照月轩。照月轩本来就是王府里最大的院落,如今东侧院里安置了戚缓缓。
戚缓缓手上的铁环终于被拿了下来,倪庚用府上最好的药膏,亲手给她涂抹在双腕上,长时间被铁索箍着,戚缓缓本就细弱的腕子不可能完好无损。
倪庚对戚缓缓道:“明日孤进宫后,会把纳妾书呈上。皇上、太后不过是怕孤行差踏错,被不值得的人骗,娶了不该娶之人。如今多亏他们,孤清醒了,看透了一切。有的人确实不值得,她只配最低等的身份。孤这照月轩从来没有过女婢,若不是你这娇弱身躯做不得粗使,这照月轩的奴婢就由你来做了。”
戚缓缓:“我这样的,做侍妾奴婢的也配不上您吧,强留这样卑贱的我,岂不是污了殿下的高贵。”
戚缓缓觉得自己变了,以前她决不会说的话,现在张口就来。她从来没这样刻薄怨怼过,但她现在虽说着看似反击的话,但她并没有感到痛快,她知道她身上的某些东西已经变了。
倪庚以为自己已不会再在乎戚缓缓说什么,但只是些无能狂怒发泄的酸话,他听了心中还是会不快。
他危险且充满攻击性:“伺候人的东西,孤不挑。”
戚缓缓落下阵来,她从不是坚韧的小草,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养护在温室里的娇花。她从没遇到过像倪庚这样的人,在戚缓缓的认知里,倪庚这样的是坏人,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见过坏人。
这时面对一个对她充满恶意与恨意的坏人,她如何招架得住。她只能把头扭开,紧咬着牙根,不让羞耻的眼泪流下来。
倪庚也没感到多痛快,口舌之逞罢了。
从崔吉回京都这一路,都是展红在马车上侍候,加上戚府那三天无节制的疯狂,倪庚知道戚缓缓已到极限,再折腾不得,所以整个行程没怎么上戚缓缓所坐的马车。
如今几日过去,他无需顾忌,只急于把心中的不快,以及心上永远填不满的空落儿一股脑地倾倒在戚缓缓身上。
戚缓缓手上已没有了禁锢,但那又有什么用,倪庚两根手指就能掰折她的小细胳膊,一只手就能掐断她的脖颈,她唯有承受。
想起他在戚府对她做的,他所毁掉的,戚缓缓恨意升起,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舀了下去。
倪庚微顿,随后而来的是狂暴升级,他并不制止也不躲开,他能感受到戚缓缓浓烈的情感,哪怕是恨,都让他心中的窟窿似缩小了一些。
戚缓缓还是低估了偏执的疯子,她哪知道自己泄愤的举动,正契合了倪庚心灵上的缺口,他的激动不是因为她不顺从,她敢反抗而起的怒气,而是心灵的激**。
满意后的倪庚还是睚眦必报了一把,明明不生气,但他还是秉承着他的公平,舀了回去。
但这所谓的公平是由他说得算的,他舀的地方可比肩膀疼多了,得舀好使力,戚缓缓疼得眼泪留了下来。
在倪庚的身材面前,衬得她握紧的拳不足一看,小拳头捶打着倪庚的背,让他住口。根本没用不值一提。
药膏再次派上了用场,依然是倪庚亲手给她涂上。
涂好药膏,他独自去到后面沐浴,然后回到主屋书房去睡,还不错,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半夜醒了一次,不知梦到了什么,倪庚忽然睁开了眼晴,下一秒就坐了起来,匆忙走到东跨院,推开门首先看到守夜的展红,然后是内室里的戚缓缓,他的步子才停下。
戚缓缓睡得并不踏实,与展红不一样,倪庚推门而入的动静惊醒了她。
她从微睁的眼缝里看到倪庚如风般出现,站在她的床头,她立时把眼睛闭了起来。
倪庚怎会不知她在装睡,但他只是来确定她还在的,他看了一会儿她装睡的可笑样子,暗自呵笑一声离开了。
第二日,他赶在早朝快散之时,把罪服穿在里面,揣好纳妾书从侧门进到皇宫。
养怡殿的奴婢自然不敢把时王殿下挡在外面,可也不敢放他进去,正焦头烂额着,见倪庚跪在了殿门外。
众婢顿时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松一会儿又提了起来,这该不该劝,若是不劝任时王这么跪着,被太后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获罪?就算没有责罚的理由,但被太后记挂在心,那以后的前途是别想了,不被秋后算账就算好的。
今日不知为何,皇上迟迟没有回来养怡殿,倪庚微怵着眉想,近期朝中并无大事,是什么让早朝拖晚,绊住了皇上。
他转头问养怡殿的内监:“近几日早朝都下得这么晚吗?”
内监道:“回殿下,并没有,都是按时退朝的。”
倪庚又问:“圣上可有忙于政事而晚睡?”
内监:“不曾晚睡,一切都与平常无二。”
这内监是刘四一手提拨起来的,八面玲珑很会来事,他见时王脸上有疑,又跪了这么长时间,他紧接着道:“殿下稍候,奴婢去前面走一趟,若有事立时回来禀报。”
倪庚正有此意:“那麻烦公公了。”
内监:“不麻烦,殿下折煞奴婢了。”说着快步朝前朝而去。
大殿上,本来一切正常,地方的奏请先行处理完,然后是在场的官员,有折请奏无事退朝。今日京官无奏,刘四观察着正要喊退朝时,宋修撰站了出来。
“臣有一事奏请皇上。”宋丘出列道。
皇上已知倪庚在养怡殿外跪着呢,本想着正好今日事少,早点散朝去责罚糊涂犯浑的小子,却不想宋修撰冒了出来,他道:“准奏。”
宋丘从袖中拿出一折道:“说来惭愧,是臣的私事。”
皇上感到一丝惊讶,宋丘为官与他的温润如玉的长相一点都不相符,犀利不容沙子,倒似几分酷吏的影子。
这样的人忽然要在大殿上奏请私事,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宋丘接着说:“臣请皇上赐婚。”
皇帝一楞后心里有了预感,这殿上别人不知,他是知道的,当初那包围宋大儒家宅的令牌可是他给出去的。
皇上道:“这可是喜事,宋卿这是要与哪家的女儿结缘?”
宋丘:“是寄住在时王殿下府中的戚氏。”
皇上顺着他言:“哦,是时王接回的那个恩人之女?”
“正是此女,臣所求正是时王殿下的恩人之女。”
“你是如何与她结识?”
宋丘一直拘着手微低着头,此时抬了一眼道:“说来也巧,几年前,臣曾到过青州一游,受戚氏女救助,只因当时走得匆忙,未能再见上一面。前些日子才知,她一家为善,因父亲救了时王殿下,而被殿下接到了王府。还听到殿下欲收她为义妹,有意助她择夫。”
“臣当年就对戚氏印象深刻,如此家风纯良,一惯助人的女子,是臣心之向往之人,还请圣上成全。”
在场众人皆知,时王确实很是张扬地带着他那位恩人之女出席过宴席,也确实耳闻过要为她择一夫君。
不过,坊间有传,时王殿下被此女所迷,要娶她为正妻。当然殿上的这些大人是不信的,谁娶庶人为正妻都可以,这位殿下却是不能的。
原因很简单,朝那高台上望去,当今圣上就是答案。
圣上十年无所出,只得两位公主,太后早有意要皇上落笔时王接替皇位,这已是朝中不宣的事实。一个未来极可能登上皇座的新帝,他的皇后可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给个来路不明的庶人。
但最近又有传闻,时王两次断朝,皇上却没有个说法,时王也不见人,就是因为此女一事与皇上闹得僵持。
这时,谁都没想到宋大人跳了出来,要把此女娶了,不管传闻是否属实,如此甚好。
宋丘又道:“圣上知我大儒之家,不在乎门弟,且那戚氏出身良家,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与臣并无不配。若说起来,因她家于时王殿下的一段恩,恐是臣高攀了。”
那戚氏只是个小地方的猎户之女,就算大儒之家只看重人品不在乎门弟,不过是写在书上予人看的,哪家大儒会真的不在乎门弟。
所以,青州猎户之女是配不上宋大人的,但他又提了时王殿下,多了一层时王殿下的抬举,那这青州之女自然是配得上了。
宋丘这番话一出,意思就是两相抵了,他与戚氏女可以称得上一句般配。
皇上当然一时宠弟弟,以为倪庚抢了人来不过是个宠妾,哪成想他竟动了正妻的念头,如今看这宋丘对戚氏余情未了,竟是不在意她与时王的一段。
如今,一番试探,人送不出去了,倪庚根本没想放手。皇上虽气,但却是连怎么责罚还都没想明白呢,宋丘在这时冒了出来,正解了皇上的难。
圣上点头道:“你二人倒是有缘,一个打崔吉而来,一个从青州入都,竟在这里旧人重逢,不失为一段佳话。朕看着甚好,自当愿意成就一段佳缘。”
宋丘马上跪下:“臣,叩谢圣恩,吾皇万岁。”
同样站在大殿上的柳望湖,嘴角衔着一抹笑看着这一切,今日局面他功不可没,只希望宋丘是个可用的。
柳望湖查到这一切可不易,若不是倪庚被戚缓缓与皇上分了心,他还不定会不会成功呢。
养怡殿跑来打探消息的内监,正好听到宋大人叩谢皇恩,他不知何事,拉了守在外面的小太监来问。
小太监如实说了,内监不多停留,又快步地回到了养怡殿,他走到时王身侧,弓着身子恭敬地传话。